梁冬哥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涩,不知是为这书的命运,还是为自己的命运。
那年,他看的《资本论》,还是田愈忠借给他的,里面夹着尚际方的读书笔记。他怔怔地看着摊开的黑皮书,渐渐地陷入回忆的漩涡,那里是陈怀远所不了解的世界。
……
陈怀远回老家处理完事,回来却跟梁冬哥说王玉玲准备在家带孩子,娘儿仨都不来了。听得梁冬哥一脸狐疑。
“咳,没骗你,玉玲说这边铜臭,不要来。”
梁冬哥心里,一时间也说不清什么滋味,转而道:“念先军校毕业了,我让他去部队当警卫营营长。”
“警卫营?怀秋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军座,话不能这么讲,陈念先毕竟是你儿子。”梁冬哥难得义正言辞地“批评”陈怀远,“在身边呆着也好看顾他训练他。现在比不得先前打鬼子,要还想着跟怀秋一样故意打压了让念先从基层做起,别说对念先不公,到时候就是你儿子让人当鸡给杀了儆你这只猴!”
陈怀远原本就想把陈念先带在身边调`教的,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哪里晓得梁冬哥比他还敏感,之得连忙讨好:“对对对,你说的对,就让念先给我当警卫营长。”
陈怀远之前就跟梁冬哥提醒过,说现在部队里要尽量让自己人上位。优劣暂且放一边,等以后再慢慢说。梁冬哥平时热血正直得很,但在这件事上却比陈怀远还上心。陈怀远看在眼里,暖在心里,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做安排,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还有一件事,军座。”
“说吧,什么事?”
“苏行廉的儿子,记得吗?叫苏子童,初中毕业,投奔我们来了。我看他年纪小,准备让他跟着念先在警卫营带着,到时候也好照顾。终归他爹当年也算有恩与军座。”
陈怀远眉头一皱:“那小毛头,个子还没念平高呢。”
梁冬哥笑着解释:“苏子童这几年可窜个儿了,我见到他的时候都没认出来。”
“比咱都高?”
“那没有,不过也没矮太多。”
“有陈矮子高么?”
梁冬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比陈矮子高多了。”
“那就好。”
没多久,陈怀远又跟这个陈矮子闹起来了。这一次不为别的,为的正是陈怀远在柳州时从美国人手里搞来的武器装备。
当初要跟美国人要装备的时候,梁冬哥就给陈怀远打过“预防针”说要当心被人抢食。梁冬哥的直觉历来都很准,但陈怀远当时不以为意,觉得自己毕竟是卓有军功受到重视的一员将领,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就是要给他小鞋穿,也不会过于苛待。战利品谁抢到了就是谁的,这种事情天经地义。哪还有再被抢走的道理。
直到战后打扫收编整队,陈赐休说这些武器装备要收归国有,当然了,所谓收归国有就是收归他的土木系。陈怀远当然不乐意,给了你老子喝西北风去啊?加上想起梁冬哥当初给他打的那剂“预防针”,越想越气,于是在会上拍案而起,跟陈赐休一通呛,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陈怀远治军有名,指挥有名,臭脾气有名,不混派系有名,混到如今的地步,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他。对他想除之而后快的当然后,但以他为榜样马首是瞻的也不少,在国军中也颇有几分名望。如今他不服从调配,开会开到一半就话不投机拂袖而去,对于陈赐休来说,这比当年当面拒绝他的示好更加打脸。这已经不是面子上过不过得去的问题,而是陈怀远现在对着他已经胆敢公然抢占资源不服从指挥了。
梁冬哥自然乐于看陈怀远跟陈赐休等人的裂痕增大,但也担心他这样会招来祸事:“军座,即使是真的不想在军中呆了,现在也不是能跟他撕破脸的时候啊。”
梁冬哥当然不可能想办法弥合陈怀远跟陈赐休的矛盾,只是陈怀远现在正跟蒋介石讨要一个省主席的位置,要是这时候陈赐休横插一杠从中作梗可怎么办?梁冬哥的言下之意是,等要到了省主席的位置,再跟陈赐休撕破脸也不迟。到时候主管一省,陈赐休就管不到陈怀远头上了。
陈怀远明白梁冬哥的意思,满不在乎道:“我跟他总有撕破脸的时候,与其被暗地里穿小鞋,不如早点说开了挑明了,他反而不敢拿我如何。否则旁人都道他气量小,为私怨。”
“他气量本来就小。”梁冬哥嘟哝。
陈怀远乐了:“大伙儿都知道。”
另一边,陈赐休越想越气。他眼馋那批美军装备眼馋了很久,现在终于可以借着战后收缴的档子把武器收归,却不想早被陈怀远抢了先。
“陈怀远现在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贺敬章和万荣举躲在背地里肯定笑得牙都要掉了!”陈赐休对着自己的心腹咬牙切齿地抱怨,“仗着自己有军功,肆无忌惮!给他当兵团司令不要,让他进国防部当厅长也不要,一开口就提要求说要中原省省主席的位置!”
那心腹道:“中原省的位置这么重要,就是给,旁边的胡东昌也第一个不同意。”
“胡东昌也不是什么好货!”陈赐休一听这名字,也内伤得紧。蒋介石最爱玩力量制衡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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