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的双眸蓦地睁大,他艰难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亲生……父母……”
“没错,你就只会躲避在里包恩的怀抱里,而把自己的父母忘得一干二净了么?”凯瑟琳进一步问道,她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可、可是……”纲吉蠕动着嘴唇,半晌才道:“他们不是……死了么?”
“死了?你就那么肯定?是里包恩告诉你的吧,他说什么你都相信?”凯瑟琳轻蔑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好吧,即便你母亲死了,那你难道从未想过她的死因吗?她为什么会年纪轻轻就逝世了,甚至你连她的样子都记不起来。而且你总还有别的亲人吧,难道你就不想再见见他们吗?就不想问问他们关于你母亲早逝的真相吗?”
“我……”纲吉张着他那大大的琥珀色双眸,不知作何反应,良久,才回答道:“但是,您怎么知道……”
“你问我怎么知道,倒不如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试着找一找你真正的亲人呢?”凯瑟琳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向面前这个一脸茫然的孩子:“假使有一天里包恩有了女友,甚至结婚了,那个时候你会处于什么位置?你认为他会带着一个废柴拖油瓶去过他的新生活么?”
男孩咬了咬下唇,艰难地摇了摇头:“里包恩不会不要我的,他不会的……”
“不会?你凭什么这么说?”凯瑟琳眯起了双眼:“你和他既无血缘关系,又不能为他分担工作上的辛苦,凭什么这么肯定?其实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吧,里包恩最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不就是他厌烦了你的证明么?”
“那是因为……”纲吉想要辩解,却猛然间回想起最近和里包恩越来越频繁的吵架,一下子禁了声。
“因为什么?”凯瑟琳再次摇了摇头,“别自欺欺人了,可怜的孩子。我今天来之所以给你说这些,就是因为我作为里包恩的朋友,看得清楚。我好得算是照顾过你一次,于是就来给你提个醒——你最好早些想明白这些问题,尽快去寻找你的亲人为好。”
女人站起身,把一张纸条放在纲吉身侧的沙发上:“等你想清楚了,可以找我,我或许能帮你出出主意。”说完,女人拎起一旁的包,走了出去。
纲吉看着女人的背影,良久,才拿起身旁的纸条,对着上面的一串数字呆愣了半晌。
作者有话要说: 近在咫尺的真相,纲吉到底要不要去追寻呢?╮(╯_╰)╭
☆、踌躇
九月末的风一天比一天凉,高大粗壮的槐树已由夏日的翠意欲滴逐渐发黄枯萎,有风吹过之时,便簌簌落下一缕一缕的金黄的叶。
泽田纲吉这几天着实有些心烦意乱。
他之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来对他说,你的母亲的早逝可能另有原因。
对他说,你还有别的亲人在世。
对他说,你应该去找你的亲人。
对他说,你怎么能赖在里包恩身边……
他的脑海中始终反反复复回忆起那天在会客室里,凯瑟琳对他说过的话。
那无异于把他从一种虚假的生活状态中猛然唤醒,把事实的真相揭露出来——那就是他原来和里包恩其实根本无半点深沉的不可切断的关系。
他恍惚记得幼年时初被抛弃之时与得知自己生母已逝时那种尖锐的沉入骨髓的疼痛。但随着岁月的流转,在不知不觉中,在每一日每一日和里包恩的朝夕相处中,那种疼痛渐渐埋在心底,并流于浅淡。
甚至不知从何时起,他把这种生活看做了天经地义。
入睡时偷偷躲在里包恩温暖宽阔的怀抱中,清晨醒来看见窗外清透的阳光照在男人俊朗的侧脸上。
有时也会被男人不留情面的话语嘲讽得难堪至极,偶尔也会拌嘴吵架,但更多的,是沉浸在这柴米油盐酱醋茶里一点一滴的平凡的琐碎和温暖。
直到今天,他才蓦然惊醒,原来这并不是生活的常态,而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假相。
周末一个人懒懒地躺在床上的泽田纲吉,翻了个身,透过被秋风掀起的窗帘的一角,望向远空中的一朵流云。
不知道此时此刻,仰望着同一片流云的会有多少人呢?
其中是否会有自己所谓的“亲人”么?
他们是否知道,在这世间,还有一个叫做“泽田纲吉”的他们遗失了的亲人在?
泽田纲吉不知道,他也无从去知晓。
他捏了捏被他放在衣兜里的凯瑟琳给的纸条,没有焦点的双眸一片迷茫。
里包恩这几天发现男孩有些许的不对劲。比如清早起床后总是把衣服穿反,洗澡时用凉水洗了半天,结果导致咳嗽了两天,煎个鸡蛋差点把平底锅给烧了。
虽然里包恩知道男孩一向废柴,但这几天的愚蠢程度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在纲吉又一次把辣酱当做番茄酱,就要往煎蛋上满浇时,里包恩终于忍不住拿筷子敲掉了男孩放在辣酱瓶上的手。
“蠢纲,你那本就所剩无几的智商终于也被你当做煎蛋给吃了么?”里包恩挑眉看向男孩,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嘲讽与奚落。
“呃,我……”男孩不自然地抬头恩,忙伸手去拿放在桌子另一侧的番茄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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