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摇头嗟叹,大棠流年不利,恐生大祸。
戾南城病倒了,却不得清静。
第一天,陌风来报,皇上送回兵符,并称他已下令南北各取三万军回防京城。
隔天,陌云来报,鹤山关驻兵未撤。
第三天又报,皇上口谕,抚安王一日不上朝,便一日不早朝。
戾南城全当没听见,散发弄影,孤枕自怜,身伤神伤迟迟不见一点好。
消息纹丝不漏,谁会知道抚安王现在病入膏肓,血都差点流干。
宰相大人亲自过府探望,看见这样的戾南城深为震惊。
满朝文武都惧怕抚安王,以前的性子做不得数,人一旦大权在握,真真得罪不起。那日抚安王率兵入宫,百官噤若立仗马,肃杀的气氛在他们脑际至今挥之不去。
也就只有三朝元老宰相大人敢与他聊之一二。
其实老宰相也不想去,先皇驾崩前,他已告老辞官,操心一辈子,黄土都埋半个头了,好容易过上所剩无多的清闲日子,早不管尔虞我诈争权夺位的事情。可漫天的传言无孔不入,何况他儿是刑部尚书。
长发披散白衣裹白布,戾南城一副坐着也极为勉强随时昏倒的模样,陪老宰相饮茶。
“病成这般,不上朝也是情有可原,”宰相大人通情达理。
戾南城付以苍白一笑。
“你可告病啊。”皇帝若知他病况,不会非要他上朝不可,老宰相是这么想的。
戾南城不说话,看样子并非故意,而是真提不上气开口。
古有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宰相现在只是个古稀之年的普通百姓,说不定什么时候眼一闭腿一伸没了,因此该放下的□□。
老宰相和蔼笑笑,不介怀戾南城的失礼,撑着老迈的寒腿颤颤悠悠站起,“既如此,你好生歇息,我呢,狗拿耗子,替你告个病假吧。”
戾南城欲起身,老宰相忙摆手制止,“别送了。”
蹒跚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哎,你爹去哪了?”
这老宰相辞官后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想来他爹最后一次回京,再没官见过他。
“和您一样,不过现居乡下。”戾南城话音无力嗓音沙哑,吐字十分艰难。
“哦……”老宰相若有所思,然后他深深看一眼戾南城,微张的口只是低叹了一气。
“主子。”
戾南城才刚粘上床,陌云便进了来,语气有些急。
“事事都禀,嫌我累不死?”戾南城粗声低喝,把自己囫囵塞进被衾。
陌云无辜受气,抿了下嘴,硬起头皮凑到床沿,隔一臂的距离耳语。
戾南城听完,暗眸亮出一道光,吩咐几句后合眼养歇。
是夜。
一个黑影轻松翻越宫墙,沿石路直奔皇帝寝宫。
却半道,突然亮起数十火把,将他围住。
羽林军主动让道,戾南城现身,缓缓走入人群,浅白的月色下,反倒比白日里看着精神许多。
“郝连将军深夜造访皇宫禁地,有何贵干?”
郝连奎一身青衣平整无痕,手中长剑冷光粼粼,戾南城的问话他也不答,就这么空茫茫站着,周围的人在他眼里似乎不是手持刀戟的禁卫,而是已死之人,引不起他半分警惕。
戾南伸指敲敲脑袋,“姑且让我猜猜,你不会是想行刺皇上吧?”
尾音落地,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涌动的煞气如出一辙。
对视片刻,戾南城一步步退后,两边侍卫补上,包围之势牢不可破。
“上。”为首的都尉发令。
善武者弄剑,好似善画者泼墨。
郝连奎的招式简单明确,一剑封喉,飞溅的鲜血将金砖涂成赤玉。
不消半盏茶,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地上尸身横陈渐凉,除了剑梢尚在滴血,郝连奎那一身青衣未染半点血迹。
戾南城将这惊世骇俗一幕尽收眼里,却无惧色,还不怕死抚起掌来,但夸言却无必要。
掌声落,他打斜眼看向待命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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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二十栽,绿野添新坟。
墓碑上行书刻六字,郝连奎乔青墓。
是座空坟,衣冠冢。
找到的只是郝连奎的随身佩剑,还有京城悬挂的榜文,未指名道姓,只说叛将贼子擅闯宫禁行刺圣上,刑车裂。
那把剑被丢弃在刑场外的乱石堆里。
行刺不成是必然,不过是给自己寻一个去死的正当理由。
“南归,我们起兵吧。”林成风说道,目光在墓碑上流连。
哑巴将折得不成样的草鹤,挂上石碑一角,“你不管西陲蛮夷了?”
“若失寸土,我必十倍夺回。”
五十八
“主子,剑被取走了。”陌云谨慎又谨慎。
戾南城没吱声,刚换好药,他正自己缠绷带,方才看了眼伤口,半愈合中。他也是血肉之躯,也会疼,疼了会皱眉,会冒冷汗,大概因为从小到大没受如此重的皮肉伤,所以和喝苦药一样,出奇地能忍。
可最近,他断了药。
“主子……”陌云心里不安,戾南城没搭理他也没叫他退下,他就想多说几句,“青晏……”
戾南城立刻朝他投去一眼,然后继续又一圈一圈缠绕纱布。
算是默许他可以接着说,“青晏和郝连奎并没有死,为何不告诉他们?”
“一个人心里有气,总得发泄干净才痛快。”戾南城将布头塞紧,穿上里衣,一切做得得顺畅。
陌云垂手站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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