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画好,到最后,他们还是觉得她一个女子画出来的画没有风骨,只能当做玩意,算不得真正的画,无法和画坛大家相提并论。
想起往事,赵善姐出了会儿神,顿了一下,“我现在只收女伢子当学生,傅云的画确实不错,不过我不会为他破例。三叔另请高明罢。”
赵师爷皱了皱眉,傅云英这个身份几年之内应该都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为了拜赵善姐为师影响傅云英的计划得不偿失,而且他当初之所以劝傅云章让傅云英拜师,只是担心傅云英和傅云章一样郁积于心损伤身体,并不是非要她拜得名师当个大画家。
“我晓得了。你说她画得不错,那说明她确实画得好。这就够啦!”
赵师爷上前收起画,告辞离去。
赵善姐拦住他,“三叔,我很喜欢这幅勤娘子……”
赵师爷眼前一亮,卷起画,嘿然道:“你想要?可以,拿你的荷叶图和我换。”
他眼馋赵善姐的荷叶图很久了,撒泼耍赖,苦苦求告,以长辈的身份威逼,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赵善姐就是不搭理他。
赵善姐犹豫了片刻,点点头,示意身后侍立的丫鬟去书房取画。
丫鬟把装画的雕漆盒子取来,赵师爷被族侄女异乎寻常的爽快吓到了,挠挠脑袋,“你真舍得?你的画一幅值好几千钱,傅云还是个孩子……”
赵善姐将雕漆盒子塞进赵师爷怀里,抽走傅云的画,面无表情道:“我喜欢这幅画的自然意趣,至于画值不值钱,有什么要紧?我从来不管画者身份高低,名声大不大,只看画合不合我的心意。”
赵师爷得偿所愿,捧着雕漆盒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点头附和:“对,你说的都对。”
…………
回到江城书院,赵师爷立马去找傅云英,“英姐,再给为师画几幅花草图!”
儿子范维屏仕途平顺,赵善姐晚年不需要操持家业,平时以收集画卷为乐。赵师爷尝到甜头,还想再从族侄女那里诓几幅好画出来。
到了甲堂,却不见傅云英的人影。
同住一个院子的苏桐听到赵师爷的声音,走到门前迎接,“先生,云哥去长春观了。”
赵师爷脚步一顿,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甩甩袖子,冷哼一声,“那个不着调的老道!又来抢我的学生!”
傅云章当年差点被张道长忽悠去学什么修真之道,现在英姐也被张道长盯住了!
赵师爷越想越气,骂骂咧咧走远。
苏桐恭恭敬敬目送赵师爷,正待转身回房,一个穿襕衫的少年从回廊另一头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苏桐,傅云和长春观的张道长也认识?”
来人是甲堂堂长杜嘉贞。
苏桐嗯一声,答道:“张道长说云哥和他有缘,要他每个月去观中一趟,他有个妹妹,如今正跟着张道长修道。”
杜嘉贞皱了皱眉,“他那天拿出来吓周谕如的丸药,莫非是张道长给他的?”
苏桐神色不变,没说话。
杜嘉贞看他一眼,嘴角轻扯,“苏桐,听说你为书肆抄书赚取钱钞,抄书能赚几个钱?费时费力,浪费了你的好才学。”
苏桐不语。
杜嘉贞笑了笑,“我有个差事荐于你,不知……”
不等他说完,苏桐一口剪断他的话,“多谢杜兄美意,我家中人口少,寡母长姐又素来节俭,嚼用不多,抄书虽然赚得不多,但足够敷衍家中所需,而且抄书还能顺便温习功课。我这人不善交际,其他差事我干不来,还是抄书适合我。”
杜嘉贞收起笑容,“苏桐,我看你和傅云虽然以表兄弟相称,实则关系疏远。傅家人将你们一家扫地出门,你还处处维护傅云,可他好像不怎么领情啊!他整天和袁三、钟天禄那些人称兄道弟,有什么好事先想着他们,却从来没关心过你……”
“杜兄,云哥叫我一声表哥,这就够了。”苏桐淡淡道。
杜嘉贞双眼微眯。
“杜兄。”苏桐的脸色一点一点冷下来,缓缓道,“那晚我人虽不在书院,但书院发生了什么,瞒不住我。周大郎没有甲堂的钥匙,怎么顺利把其他堂的帮手带进甲堂?又是怎么支开其他人偷偷溜进我的斋舍,从里面反锁院门?他们只是想让傅云受皮肉之苦,有的人却躲在背后挑拨他人,妄想不费吹灰之力便渔翁得利,世上没有这么轻省的事。”
他瞥一眼强做镇定的杜嘉贞,一字字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嘉贞面色阴沉。
苏桐道:“杜兄认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杜嘉贞看着他,眸中寒光闪烁。
苏桐面无表情回望。
半晌后,杜嘉贞从齿缝里吐出一句冷冷的“好,好一个苏桐!”,转身拂袖而去。
庭间种植的花木渐渐凋零,露出枝干原本的青绿色,枝丫伸向碧蓝天空,浮云朵朵,几排大雁排成整齐的队列飞过,仿佛能听见扇动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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