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二人心中皆有所想,故而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知道目前照顾自己的人是颜玉,冯素贞反而松了口气,她知道一时半会儿她走不了,却也刚好趁这个机会将很多事情捋一捋,顺一顺。
一夜未眠,天边刚有一丝光亮的时候天香便开始梳洗了,她换了许久不穿的华服,将自己收拾的看上去不那样疲惫苍白,然后将桌上的竹笛别在腰间后走到门处。
拉开门,寒气扑面而来,天香忍不住一颤,抬手挡了挡又最终放下,将身后的门关好,她才抬首挺胸,往外走去,只要仔细去看,不难发觉她脚下步履微有些虚浮,走在新的积雪上,留下深浅不一地一排脚印。
她要进宫去了。
没有事先叫人备马车,她叫人牵了马在门口,一路骑马行过去往皇宫的路上,寒风划过她的面颊,握着缰绳的手被冻得红紫她却只是抿着唇望着前路,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
幼年时母亲就离开了她,撇下她与哥哥一人,那时候哥哥已经贵为太子,但是性格木讷温吞,实在没有高贵过旁人多少,反而时时会吃闷亏。
但不论怎么样,太子老哥待她都是很好很好的,她不喜欢学那些繁复的规矩他总是拉着她一起躲在床下叫那些宫人找的着急,后来饿晕了在床下被人搜出来他也是挡在她身前承受父皇的盛怒;年纪稍大些的时候常有人提起她的婚事说要将京城哪位贵胄配给她,唯独他会第一个站出来直言她尚且还小不必着急;有一年边境被敌国威胁,有人建议送她去和亲,是他跪在门外整整三日不吃不喝求来的侥幸逃过。
都以为父皇如何宠她,却只有他们兄妹明白,父皇的江山和他自己要重要太多。
她最后悔的事情不是去妙州比武招亲,也不是当年跷跷板上的失误,这些她都甘之如饴,她最悔不当初的是与众人一起将亲哥哥推上了皇位,将他的血性一点点冻结,如今更甚至耗尽了他的生命。
天香知道,皇城中亲人,这世上她最亲的人,在等着自己,这一次无论他有怎样的要求她都不能拒绝了。
在宫门口的时候停了片刻,因为迎面而来的马车上走出来的人。
天香冷漠地望着那人下了马车,面上满是欣喜和激动之情,一步步朝她走来。
她没有言语,也没有下马,只是冷漠地望着他。
朱红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格外地刺眼,这身衣服,冯素贞穿过,张绍民穿过,均有各自说不出的好,唯独这个人,他让她漠视鄙夷。
“天香……”
“柳青言,几日不见,你胆子倒是变大了,我的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叫的?”
柳青言因被她冷漠无情地打断而尴尬,怔了片刻,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换了副强自镇定的神色行礼,“臣,拜见长公主殿下。”
天香唇边划过一丝冷笑,不曾再看他一眼,驾马从他身旁而过,马蹄溅起的雪洒了他一身,他浑然不觉只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揣紧了拳,露出冷笑。
就快了,很快,你便不能这样对我了。你会很听话,也会很温柔。
我想要的,都能得到的。
☆、争执
天香一路走过百里宫廷,雪地里她双脚漂浮,面上因急切微有些红,随着喘息,胸前起伏,到了殿门口便有宫人迎上来行礼。
她挥了挥手,抿着唇未发一言,脚下步伐稍作停顿后随着步进殿内。
满室药香扑面而来,尽头处拉开的黄色帷幔,有人双眼流露出满是喜悦的光彩,竟衬得往日病得憔悴形如枯槁的人容光焕发起来。
“咳咳咳……香……香儿……咳咳咳……”他因为激动爬在床沿费力咳嗽。
天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接替宫人轻拍他的背部,柔声宽慰,“皇帝老兄,是我,我回来了。”
咳得双眼通红隐有湿意,男子复才翻身靠坐回去,一手搭在她的左肩上,花费了极大的力气,天香因吃痛忍不住微微皱眉。
“你回来了,她……她呢?”
天香将他的手自肩上移下来,温柔地握住,“她暂时走不开,皇帝老兄,我回来你还不放心吗?”
东方瑜摇摇头,咽下冲到喉咙的腥味,“香儿,你一个人不够啊,咳咳咳……”
天香望了眼周围,几位宫人垂手站着,沉默不语,也未曾侧目,可她心中清楚这其中难有人可信。
“皇帝老兄,你要先保住身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东方瑜摇首,瞥向那些宫人,“你们下去,朕要和长公主单独叙叙旧,咳……”
待宫人离去,殿门被关上,东方瑜迅速抓着天香的手,急切道,“香儿,你是怎么回来的?这一路上堵你的人应该很多才是。”
天香为他拉了拉被角,面上闪过痛苦之色,“是冯素贞拼死护我。”并不愿对此多加提及,“究竟发生了什么,张大哥怎么会……皇兄你又怎么病得这样重?”
东方瑜闻言拍了拍她的手,“朕的病不是突然,已经有近一年了。”见天香张口欲问,他迅速打断,“现在追问这个已经毫无意义,香儿,朕大概没有多少日子了,终归走到这样的局面是朕无能。你能回来朕便少了一分罪责,听我说,张绍民是朕故意将他下狱的,朝中如今波涛暗涌,早已经没有朕的人了,那些人多已经蠢蠢欲动,倘若只是这刘长赢本也没有什么,总归这天下还是我东方家的,天香,然而只怕不仅仅如此,可朕又查不到一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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