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的脚步又暂止了。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一抹灰色的身影,轻巧地闪过满山的土泥飞扬以及落石断木,结结实实地将云莃抱至怀中,举重若轻且潇洒至极地安然降至离人群有一段距离的大石上,并将所有震动、冲击与泥浆全盘承担,无一点波及他怀中的小小人儿。
“没事吧?小莃。”
远远地,况未然听见灰衣人这么说,嗓音低沉、磁x又温柔。
小莃?
听到男子对云莃的称呼,况未然缓缓将有些混浊的眼眸望向灰衣男子,这才发现这名武功让人惊艳的男子年纪其实并不大,但那端正、俊逸的五官,挺拔的身姿、器宇轩昂的气质,以及一双无比澄静、内敛的眼眸,着实令人神往。
“谁是小莃!”听到灰衣男子开口后,惊魂甫定的云莃突然头一抬,连声娇斥着,可她向来清澈品亮的眼眸中,竟有着一抹难得的惊诧及喜悦,“还有,怎么这时候才来,”
望着云莃紧搂着灰衣男子颈项不放的手,况未然的心蓦地一紧,口中也再度呕出一口鲜血,他却连擦都忘了擦。
原来他们真的是旧识,他竟从不知她身旁有着这样一名优秀的男子……
“抱歉,我来晚了。”轻轻将云莃安置于大石上,灰衣男子的眼眸愈发温柔了。
“晚了?你也知道晚了?那先前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都不回来?”当双脚站至大石上后,云莃开始不断用小手推着灰衣男子的x膛,而她口中尽管连声数落着,但她的眼底却有笑意,而且还含着淡淡的水光。
这样的云莃,是况未然从未曾望见过的。
他知道她清淡雅然,知道她聪头过人,甚至知道她在轻纱帐中嫣红着双颊时的矫憨与青涩,却不知道她竟会无视众人,在一名男子前流露出这般夹杂着撒娇与耍x子的动人神情……
“怕挨骂。”就那样任着云莃的手不断推打着自己的x膛,灰衣男子像堵大山似的动也没动一下,但他的嘴角却微微扬起,望着她的眼神是那样温柔、那样宠溺。
“怕挨骂就可以不回来吗?”
“不可以。”
“那为什么不回来?”
“怕走不了。”
“东怕西怕的,算什么男人!”
就那样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况未然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只能痴傻地听着那不断传来的亲密对话,然后望着云莃的眼圈不知为何,竟轻轻的红了……
“头发长了呢!”完全对云莃的轻斥听而不闻,灰衣男子只是温柔地望着云莃憔悴的小脸,望着她眼底的雾光,望着她那明显情伤的神态,大手缓缓抚上她的发梢。
“你说过要帮我绑辫子的!”突然一把捉住灰衣男子的前襟,云莃将小脸埋入他的怀中,嗓音彻底沙哑了。
“一会儿就绑。”
“没有一会儿!现在,现在就绑!”
“好。”
完全动弹不得了,因为况未然望见了云莃埋在灰衣男子怀中的右脸颊上,竟有道清泪。
她,竟哭了,这个从不在外人面前流泪的穆尔持家族女子……
望着那串晶莹的泪珠,恍恍惚惚间,况未然恍若回到过去,回到悄悄趴在窗台上,看着她暗自垂泪的受创小脸时,宁可一辈子永远看不到她哭泣模样的那名十二岁少年……
心,有股被硬生生撕裂般的剧烈痛意,但半晌后,况未然却笑了,只为她终于等待到了她想等待的人。
原来,天底下真有这样的人,这样一个可以任她哭、任她笑,任她不顾一切的撒娇,眼底依然含笑的温柔男子。
终于可以没有任何遗憾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蓦地转过身,况未然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恍然未觉地任口中泌出的血,一滴一滴落在脚下的泥泞土地上。
就在况未然不断向无人的荒凉处走去时,他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司徒臻的声音——
“来吧!矩团才是你该在的地方。”
“我想说的话,两年多前已经说过了。”依然踉踉跄跄地向前方走去,况未然口中虽淡淡答道,但此时此刻,他的眼底,已带有一抹极力抑制的怒气。
因为同样的对话,在两年多前,在天禧草原终于等到它的和平,但乐邦风却与司徒臻执意成立矩团之时,就已发生过。
可其实,他们之间的嫌隙或许更早前就萌生了,在发现彼此要走的路完全不同之时。
在天禧草原战火烽烟中成长的他,一直以来,心中怀着的是与辞世父亲相同的信念——
不要名、不要利、不要权、不要势,要的只是那一张张乱世之中流离失所、沧桑的脸中不再有泪,要的只是他们真心的笑容。
但乐邦风与司徒臻,要的却不只是这些。
更其实,况未然早知道两年多前,在他和一帮对成立矩团没兴趣的兄弟们与乐邦风、司徒臻饮完最后一盅酒,而他独自毅然向女儿国前去时,在暗处偷袭,将他打伤,并让他几乎丧命的人,便是乐邦风!
因为他的存在已成为了阻碍——团结、壮大矩团,并藉此取得名声、权势的阻碍,以及乐邦风获得司徒臻青睐的阻碍,尽管他向来与司徒臻保持着距离,尽管他完全不明白司徒臻对自己那异样的情感和执着因何而起。
不过这一击,倒是彻底将他打得自自在在,让他得以再无任何留恋地待在那山洞中,让他得以陪那老者最后一段路,并与云莃谈上话,在伤愈后,继续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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