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摸扒窃虽同为贼,其中学问、门路却大有不同,举凡飞檐走壁的飞贼、溜门撬锁的土贼、盗墓掘坟的盗墓贼、穿梭市井的小贼、窃玉偷香的cǎi_huā贼等,每个门路讲究的学问各有千秋。宿冬尘与云清两人属于飞贼一类,虽对开锁、缩骨功、近身扒窃、**香粉略有研究,却仅止于略略涉猎,不与其他同行相争。飞贼一类主要讲究轻功,辅以家传的易容绝学补天百变,使得宿冬尘平日踩点更加顺利,也成为这一行业里的传奇人物。
宿冬尘提起的孔探天,却是钻地龙中的翘楚,对缩骨功、钻掘术、机关术尽皆精通。据闻此人曾在戚王墓中,被官府追捕的情况下,从墙角一拳头大小的孔洞钻入,久久隐没在其中,没人知道他究竟钻到哪里,捕快也难以追踪,只好罢手,怎知隔夜之后,才有人看到孔探天又大摇大摆从戚王墓中走出来,原来他钻入墙角后便在那洞中睡了一夜。官府再派人追查,戚王墓中的宝贝已被盗走。
然而也因孔探天做的是开棺见骨、出入坟陵的买卖,白日避不见人,夜晚深入土穴,长久与死人、泥虫为伍,导致这人脾气古怪,常常会对着身旁空气说话,仿佛身边就站着一个其他人看不见的灵体,久而久之,人们就把这个一身脏土的人当成疯子,孔探天也越来越少与人来往。
云清一听到这个名字,抓牛肉的手也顿住,眼睛瞪得老大,道:“孔探天?这人还活着?”
宿冬尘呵呵笑了笑,摇摇头道:“他白天缩在地里睡,晚上趴在土里钻,不知道的人的确会认为他早已死了,不过他天天埋在地下,的确与死人无异。”
云清皱着眉道:“听说这人脾气古怪的很,你还要找他?”
“他只是不喜欢别人把他当疯子,何况他对机关术的理解,你我加起来都不及他的万一。”宿冬尘斟起最后一杯酒,笑道:“听说南宫世家的三公子骂他老疯子,他就趁黑夜的时候挖个地道钻到他房内,把他身子埋到城东大门口,只露出个头出来,隔天早上才被人发现,挖了半个多时辰才挖出来。”
云清听完不禁完尔,却也轻轻咽了口水,提醒着自己到时千万不要得罪了他。此时两人酒菜也都吃的差不多,西边的日头也渐渐沉了下去,黄澄澄一片将天上云彩染成片片金光,映在窗外远方的水渠、湖塘上,如碎金满地,宿冬尘想起两日前追捕擒燕玉手的夜晚,包袱里的碎银洒满地面的景色。
气虽已消了大半,云清还是决定出去散散心,临出房门之前,云清终究忍禁不住,回头问了一句道:“听说他自己有搭一间矮木房子的,为什么白天不睡在那里?”话中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孔探天。
宿冬尘微笑道:“他说他是死人,死人都不喜欢阳光。”
云清挑了挑眉道:“为什么死人都不喜欢阳光?”
宿冬尘道:“他说死人告诉他的。”
死人真的不喜欢阳光吗?也许只有死人知道,也许死人真的告诉过他。
接下来几日,扬州城内没出什么特别大的事,街头巷尾偶尔传论的闲话,就是粮商冯老五上了衙门,报案擒燕玉手盗走他家中一尊鎏金托瓶观音。衙门草草做过记录,便打发冯老五回去了,毕竟冯老五偷斤减两的奸商行为人尽皆知,前阵子好容易收敛些,见到扬州首善的计二爷也遭窃,就认为快玉手善恶不分,恶行又放肆起来。没想到十五之夜又遭到偷窃,摆着鎏金托瓶观音的木架子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石头,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用左手写着歪歪扭扭几个字:斤两少复少,藏银多复多,赠金化米粮,德消万古愁。署名擒燕玉手。
官府之所以懒得插手,一来是擒燕玉手长久逍遥法外,二来是官府内忧亦起。自打那夜焦捕头被点倒在地,隔日在胡同里才被发现,解开穴道后便大病一场,难以执行公务,在病床上常喃喃道:“好快……怎可能那么快……”有人说他是半夜见了鬼,也有人说他是被擒燕玉手在满月下鬼魅般的身影吓疯了,还有人说快玉手的一双玉手连点了他的穴道,导致气血逆流,愣给气瘫痪了。不管怎么说,擒燕玉手在街头巷尾的传奇中已变得更加迷人、神化。
眼看捕头病倒在床,衙门只好委请同在扬州的玉面神捕展天墨暂代其职,展天墨由于当夜被计沧海带出远游,也有些自责,没什么推托便同意代理。所以街头巷尾也有人传说,玉面神捕此次前来扬州计家提亲是假,稽察焦捕头的恶行恶状是真,捕风捉影,说得煞有其事。
光阴还是在走,日子还是要过,这些聊以度日的传闻,没多久便会被新的话题取代,没人会多放在心上。毕竟市井小民谁不过日子?过日子就得做买卖,做买卖才有饭吃,有饭吃才能过日子,唯有在不做买卖时,才将这些不痛不痒的怪谈轶闻,就着小酒小菜下肚,以消余生。
这几日宿冬尘与云清都待在清风客栈内,研究着管家阿福送来的机关密道,两人同时研究着如何绕过开封展家的眼线,平安到达江墓店。每每宿冬尘对地图感到疑问时,云清总是特别高兴,因为两人前往计宅后,宿冬尘顾着与计沧海讨论,云清则可以信步至凉亭下听琴。计嫣华虽有礼教约束,却总是默默在抚完琴后,偷偷与云清谈笑几句,光是几句话,云清心里就有一种暖暖甜甜的滋味,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似乎世界上没有其他经验可以类比这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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