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想象的好些,这种情况下还能桎梏住我,真有你的。”
转瞬间,眸子又复漆色盖去,月离弦收回手,冷清道:
“与虎谋食,焉敢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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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宫翎天未亮之时适才敛息,见有讯息,不多想就查探了。
他静静听完后,一拂袖就把这口讯抹散了:
蹬鼻子上脸,说是修炼就是修炼,谁说挂念了?
仙宫翎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恼意,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心道:随便他怎么解读吧,反正不关他的事。
他又径直起了身,觉感出些不同的气息来,这才推门出去。
外面仍是一片蒙蒙的黑,仙宫翎不徐不疾走出了院围,却是看到了昨日见过的那老者,正静悄悄的坐在石阶之上,靑褐衣襟在这天色之下更不打眼,鹤发沾雾结冰,也不知是坐了多久。
察觉到有人靠近,因睫毛上犹结了层冰,看起来睁眼都十分困难。
仙宫翎不打算袖手旁观,他随手捏了个诀法助其烘干,待融融暖风拂过,仙宫翎便随这风一并要走。
“……道长可否听我一言?”
那老者忽地开口,因为寒凉,出口的话都夹带着些瑟瑟颤意。闻此,仙宫翎止了步子,静看向他。
一夜过去,老者看起来浑浊眸子似是有了方向,他颤巍巍的动了动干裂发紫的唇,终于又吐出句话:
“道长小时,可曾偏爱蒲萝锦,喜草编?”
仙宫翎眸色微凝。
蒲萝锦是一种藤本植株,所结之花秀气j-i,ng致,便开之时琳琅满目,毓灵族中生数多繁木,每逢一定时节,就有很多蒲萝锦攀附到树干上争相斗艳,极为繁茂漂亮。
蒲萝锦的藤蔓很结实,每到那时,仙宫翎就喜欢顺着藤蔓爬到树上,能直爬到他平日遥不可及的高度来。
至于草编,仙宫翎儿时极为讨厌,因为那是族中老小常拿他逗趣编的玩意儿,白天逗逗也罢,还有不知轻重的晚上耍,时不时就有一个蚂蚱进了他被窝,都要把他吓的心力憔悴,印象非常。
这人是谁?
静看向老者的眸子忽地锐了些,那老者显然能感觉出来,他扶着拐杖,佝偻着缓缓站了起来:
“小道长可愿借一步说话,再听老朽几言?”
仙宫翎祭出块独行木,待那老者安安稳稳的坐上去,这才缓缓升了起。
“何处去?”仙宫翎问道。
“道长知道老朽栖居之地,那处便好。”
仙宫翎记得那地方,便载他到那处他未近过身的阵法前。
老者行步其中,仙宫翎亦是跟过去,只见那老者几步间直入了阵,仙宫翎看见其中浮现出一处葱郁树丛间的幽径,以为这算完了,结果又听那老者一声“跟上”。
那老者步子不快,但行步却能做到极紧凑,并不按那幽径走,却是往深长的灌丛去了。
他又抬起拐杖隔空敲打三下,再破了一个密丛,这时就浮现出一个似有非有的泥泞土路窄窄的向前蜿蜒。
依着这小路走,才见到一个一树而落毫不起眼的破旧茅庐,仙宫翎四处探望反应过来,此地已经不属于梅界庄那处了。
那老者又走向前几步,竟是扔了拐杖转过身来,他低了头身子趔趄起来,嘴唇翕动:
“少主。”
☆、第七十一章
仙宫翎本还担心那老者不稳倒下,而今听得这一声,幼时画面又纷杂来,竟是直感觉头部一阵钝痛,恍是隔世。
“你是何人?”
老者轻叹口气:“毓灵族人芜秋,少主还记得那个时常在外游山玩水,偶尔捎带些小玩意,回来常挨族老骂的人吗?我记得,少主小时候还是挺喜欢跟我说话的。”
仙宫翎确实能忆起一个模糊身影,印象中总是开怀大笑,不时回来就给他稍带东西的人,制青蛇蚱蜢这一类草编来吓唬他,貌似就是这人带起的头。
过往的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如今再提起,却是不同滋味了。
仙宫翎见他着实吃力,不禁上前扶他一把,触碰到那双枯瘦斑驳的手,眸光复杂:“你不该这样的。”
芜秋摇了摇头,也不管拐杖了,背起手便往屋内走,仙宫翎亦步亦趋。
芜秋是毓灵族族老谬虚独子,按众族老说法是个‘好苗子’。但他生来比别人还爱玩,年轻时还喜欢浪迹,一心想往外钻,一不留神人就没了,拉都拉不回来。
谬族老恨不得把他栓着跟畜生一起关起来,每次都说“出去就再别回来”,但毕竟是亲儿子,不曾有哪次真要赶他走。
芜秋也一次比一次走的洒脱,回来之时再挨阵痛骂算做暂为了事。
族里自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反对他出去,有的族老倒是很赞同他多在外四处走走,能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但很可惜,那其中就是没有亲爹。
仙宫翎记得有他在时,族里会更热闹,因为这人回来一次就挨骂一次,其中骂他的还不止谬族老,但无一不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芜秋给他捎东西挨骂,带他在族里玩挨骂,什么都不做也会挨骂。
仙宫翎也挨过骂,那时他尚有些受不住,还以为算狠的了,可见识到别人骂芜秋的架势,他才意识自己受的“教训”是加了层滤镜的,不由得对这人佩服有加。
日复下去,芜秋本是该抗骂功力渐长才是,后来不知是不是气性上来了,还是因为又年长几岁多了经验来,芜秋竟是还真的在外走了许久不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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