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女子的出现,令道静的心倏地沉了下去。
“太后万安!”那快步而来的女子含笑向韦太后拜了下去,声音倒像是颇愉悦似的。
韦太后的眉头也不禁蹙了起来。
皇帝还在病着, 哪里有心情万安不万安的?
韦太后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华服女子见韦太后兴味索然的样子,忙转口又殷勤道:“陛下的高烧已经消退了大半, 汗也出了许多。妾已让宫人们备了干净巾帕和净水, 要帮陛下擦身呢!一则能助陛下退热, 二则陛下也能觉得舒适些……”
“不必了!”韦太后听到“擦身”,脸色陡变。
“辛苦你了!且先下去歇息吧!”她缓了缓神,又和颜道。
那名女子因着韦太后的反应微微发怔,礼数却毫无含糊,躬身道:“侍奉陛下是妾的福分, 哪里辛苦呢?”
她说罢,才行礼退下。
退下之前,还淡淡地扫了一眼元凌真人和随在后面的道静。
元凌真人与道静只垂着眼,不动声色。
那女子看不出什么来,只得循礼退出了寝殿。
韦太后显然无意解释那女子的身份,仍是没事一般朝寝殿内走。
唐喜此时已经端了净水回来,依旧与那两名当值的宫女守在寝殿里。听到外面韦太后的声音,忙跪拜相迎。
韦太后没心思关注他们,径直朝元幼祺的卧榻走去,边走边问道:“皇帝的衣衫可换过了?”
唐喜忙答道:“回太后,没换呢!”
他想了想,探问道:“奴婢这便唤尚寝女史来侍奉?”
大魏宫中御前设尚寝女史,负责天子的床帏铺陈、着服更衣等事务,甚至有专职的司寝女史专门教导天子人.伦大事。但因着元幼祺从来不喜欢旁人贴身服侍,替她着服更衣的女史几乎就是摆设。
果不其然,韦太后听了唐喜小心的探问,拒绝道:“不必!”
她也不多言,坐在了元幼祺的榻边,俯身看了看元幼祺的脸色,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是否还烫。接着,状似随意地替元幼祺紧了紧被沿,手却摸索到了元幼祺被下空出来的那只手上,脸色骤变。
然而,只瞬息间,韦太后的神情便恢复如常,向立在远处的元凌真人道:“真人且来瞧一瞧皇帝如何。”
元凌真人答应着,便趋近了。
唐喜极有眼色地搬了杌子请元凌真人坐下。
元凌真人把着元幼祺的手腕,凝神诊了一会儿,叹道:“劳神耗力,以至一时血枯,年纪轻轻的,怎么这般了?”
韦太后面有凄色,半恨半恼道:“她自己不知保养,没日没夜地批折子熬煎,什么好底子也熬坏了!”
元凌真人劝道:“太后不必忧心。陛下正值壮年,国事c,ao劳一些,只要好生保养着,也不影响什么的。”
“当真不影响?”韦太后问道。
“只要保养得宜,少耗心血,少动怒气,就不影响。”元凌真人答道。
韦太后看了看她,又滑了一眼犹立在远处的道静,迟疑道:“皇帝自幼习武,哀家又唯恐她先天不足,着实用心替她调养来着。若论这体质嘛,本不该这般,只是——”
元凌真人见她欲言又止的,缓缓道:“终归都是为了陛下,太后还请明言。”
韦太后知她话中深意,不外乎点出道静是个哑的,出家人本就不论凡尘事,便是她想传,也得有传的能耐不是?何况,她又是元凌真人带来的,元凌真人是皇帝正经拜过的师父,绝不会坑害皇帝的。
这般想着,韦太后心里便定了定,遂将心里话带出来几分来——
“若论辛苦于朝政,说句不恭敬的,列祖列宗哪一个不是这般过来的?既然坐到了那个位置上,该付出的心血,就不能不付出。这个道理,哀家还是懂得的。终归有哀家照料着,有太医院供奉着,皇帝的底子摆在那儿,难道还能真累出什么大病来?”
她说着,脸色很有些难看,续道:“哀家最担心者,也不是这个……”
“那么太后担心的是?”
“哀家担心,皇帝着了什么魔魇……”
“魔魇?”元凌真人不解地看着韦太后。
韦太后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的压低声音道:“昔年昭妃的事,真人不会不记得吧?”
“昭妃?”元凌真人眨眨眼,“太后说的是……顾蘅?”
韦太后噤声,脸色苍白得厉害,仿佛突然间被戳到了痛处。
元凌真人却失笑了,道:“那时陛下才多大的人?不过是少年人的一时迷恋,难道还能当一辈子真不成?”
她见韦太后面容古怪莫测,呵呵又笑:“太后说的那‘魔魇’不会指的是那顾昭妃吧?太后不会觉得顾昭妃还会活过来吧?”
韦太后的脸色更白了,几近惨白。
不过,她同时也于元凌真人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低声道:“万一她真的又活了呢?”
元凌真人认真地想了想,道:“贫道记得,当年顾昭妃的尸首虹化了。那便意味着,她已修成仙身,不在俗世间轮回了。”
“虹化?”韦太后疑惑道,“那不是佛门的说法吗?”
“殊途同归,天下的道都是同理的,”元凌真人道,“想必太后还记得顾昭妃前世的身份吧?她以不惜己身昭扬正道,使恶者被惩,仁者得安,这便是证道啊!有了这样的作为,自然有资格位列仙班。”
韦太后听着她没边没沿儿地说着什么证道,什么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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