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去浣水镇赴完颜修之约,肯定就已经对此产生了兴趣。
那么,完颜修突然发动这一场战役,究竟为什么?与北勐又有没有关系?
而且,他将自己暴露在天下人的视野中,会不会太冒险?
在今天晚上的战役之前,一直代表着完颜修残余势力出面的人是珒国大将速也,完颜修这样一个手握暗牌,可以随时制敌人以被动局面的人,想必更愿意将自己掩藏在暗处,等局势明朗再伺机而动,一举两得,又何苦做这个出头鸟?
他今晚的突然袭营,墨九很难理解。
至于北勐的目的,更是让她差一点想破脑袋。
且不说北勐与南荣的盟约还在,七公主与小王爷联姻在际,就说塔塔敏本人如今都在南荣营里,扎布日就迫不及待的领兵打了过来,不是疯了吗?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与完颜修一起共袭南荣,不仅将落得一个撕毁盟约的千古骂名,还得做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让天下人瞧不上,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又是什么?
北勐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这么做。
就算非打南荣不可,他们也该把表面文章做漂亮,找一个非打不可的理由。
这中间矛盾之处,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六郎?”墨九想了想,望向帐中面色凝重的萧乾,“是你做的……吗?”
是他做了什么,她没有问。萧乾也不知听见没有,猛一抬头,目光就望向了大帐的门口。
这个时候,几名将校都匆匆赶了过来,他没有反驳,也来不及反驳。
大敌当前,事有轻重缓急,墨九静静观察着他与将校名商讨,没有再追问。
几个披甲执锐的将校,纷纷沉默,都在看萧乾的表情。
一时间,帐内安静得可怕,无端端添了冷意。
就在几名将校入帐之前,刚刚接到消息,完颜修率领的珒兵从五丈河出来时,与驻扎在小山囤的小股南荣将士发生冲撞。养精蓄锐许久的珒兵为解恨意,见人就杀,小山囤的南荣兵损伤惨重,悉数被屠。
完颜修并未阻止部下的烂杀,或者说,沉寂许久的珒兵在吃了那么久的败仗之后,需要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屠戮与鲜血来重振士气。在这个当口,想要唤回东北猛虎的完颜修,又怎么可能阻止?
“大帅!小山囤的我军营地,一万余人,全军覆没……张将军带着兄弟们战至最后一刻,张将军被完颜修一刀抹了脖子,也没有投降……”一个姓沈的老将,久经沙场,见过无数鲜血与屠杀,可说到此事,竟是哽咽不已,一张满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恨不得生啖完颜修的恨意。
“身为一营主将,张将军死得其所。我等敬之,重之,但这样的死亡,太不值当。”另外一个圆脸微胖的孟姓将军出列,目光里有郁气。
他看起来稳重严肃,比沈将军多一些文人气质,少一点锋芒,语气也不免软了点,“昨日古将军与迟将军方才领兵拔营而去,今日完颜修就突然出兵,显然是完全掌握了我军与北勐的军事策略……而北勐出卖盟友,不仅提供给完颜修战事安排,还决然出兵涧水河,显然早有计较。大帅,末将以为,我军应当趁勐珒联军尚未到达涧水河,伺机撤退,给将士留一线生机……”
“孟将军此言何意?”沈老将军气得胡子直抖,面有恼意,“大战未打,便先溃逃?孟将军懂不懂,一逃必败,一败会再败?到时候,让北勐人与珒人像赶落水狗似的,追到汉水,再退回均州,甚至淮水一线不保?”
“沈将军休要动气!末将也是为长远考虑。如今不仅没了北勐盟军,还多了一个北勐敌军。我们哪里还有机会再挥师汴京?”
“孟老将军何必长他人志气?没有北勐,我南荣兵便不能打仗了吗?”
“沈将军认清形势吧!虽非不是北勐就不能打仗,但我军目前却没有势力打珒勐联盟。”
“管他生死输赢做甚?将士出征,就没抱一个生字。大不了拼死一战好了,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几个将校争执不下,无非就为“战”或“退”的问题。
萧乾安静地看着消盘,听着他们唾沫横飞的吵嚷,眉头偶尔微微一皱,不曾参言,也不曾恼怒。好一会儿,等几个人都住了口,把目光投向他,等待他的最终决断,他才慢慢开口。
“打仗就是要死人的,怕这个怕那个,不如都回去种地好了。”
一听这句话,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个主逃的将校赶紧低垂头,抱拳,“末将知错,请大帅责罚,但末将之言,都是为了我南荣好!”
“我知。”萧乾立刻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他们的言论,同时他目光一厉,冷冷扫视了一围,一字一顿道:“传令下去,死守涧水河!后退者,杀无赦!”
大帐里冷寂一瞬,几名将校方才叩地领命。
“末将得令!”
“末将得令,誓死一战!”
大雪天的夜幕,很淡,很淡,天地之间仿若被刷了一层银白色的油漆,银白与夜色相融成一抹诡异的颜色,让这个夜晚显得神秘、冷酷。营里的螺号响起里,灯火更多,这一片大雪,很快就被映得亮堂起来。
一场原本期待许久的大战,换了方式开启,让不得不应敌的南荣兵人心惶惶。
偌大的营地里,只听得见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人语。
“呜!”
低哑、暗沉的号角声破空传了过来,山上的鸟儿受到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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