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栾刚一“大病初愈”,原本一个兵部主事,摇身一变就成了兵部左侍郎,别管真情假意,同僚纷纷上前问候,更有想沾一沾福气的,约了丁大人晚上再聚。但是丁栾却没有闲情逸致去饮酒小酌,前一位本就是个不办事的主,如今甫一到任,就忙到了天色擦黑,可是他却没忘了一件事,这天夜里,他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悄悄到了自己遇害前最后有记忆的地方。
那日他同郝文升下了朝,在原本该回家的路上被人控制,竟然走到了冷宫附近。要知道前朝后宫之间戒备森严,即便如今冷宫废弃,但路上也有数不清的禁军巡逻,而他们两人当日还穿着朝服,如果想一路大摇大摆的从大殿门口走到冷宫去,早被抓了千八百遍了。
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顺着零星记忆前行。此时虽是傍晚,禁军正在换班,但他一路进了后宫,竟然一支巡逻的卫兵都没有见到。
丁栾忐忑地走着,心里却越发没底,直走到冷宫附近的地方,如今已经开春,可这里常年无人打扫,去年的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官靴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像骨头断裂的声音。
天色完全暗下来,他的后背起了一身冷汗。他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了。这样长长的一路走过去,穿过无数宫殿楼宇,即使他刻意躲避,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并非一个禁军都没看到,而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面前是半人高的荒草,身后是湮没在黑夜里的廊角飞檐,只有红色黄色的宫灯悬挂在天幕上,像一面面招魂的风帆,一阵冷风吹至,丁栾脑门生出一层汗。
第14章念青玉
丁栾彻底慌了,他后撤几步,开始加快脚步向前跑去,直跑到冷宫那扇破烂却被铁链缠绕的木门前,铁链哗啦啦晃动,他一抬头,眼前撞上了一方池塘,在清冷的夜里泛着粼粼幽光。
正在这时门上的铁链忽然滑落下来,被紧锁的冷宫大门忽然打开,丁栾定睛一看,原来是门上倚了个什么东西,铁链一没,那东西顺势倒下来,将门推开了。而那东西正倒在他面前,摔成了几节。
迎着微弱的月光一看,这东西被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包裹着,形状奇怪,他不由的蹲下仔细辨认,却看到了脚边滚下的一部分,那是一颗头颅。
这是人的尸骨!
因为死了太久,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皮肉也早已腐烂被蝼蚁啃食殆尽,只剩下骨头,一只手臂高高抬起,看起来死前都试图从冷宫里挣扎出来。
他的头脑嗡了一声,接着扭头向后跑去,却只跑了几步便吓得眼前一黑,脚底发软,向后昏了过去。
“大夫,是不是上次的病没好,留下什么毛病啊?”
丁栾的头疼的像被人拿刀劈成两截,浪涛一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灌的他胸口憋闷,几乎要喘不上气来。脑海中荒草地中衰败木门后面尸骨向自己倒来,他急促的呼吸了几大口气,眼前一亮,忽的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快拿点水来。”
接着茶杯递到嘴边,丁栾就着夫人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喝了一口,问她,“我这是在哪?”
“您当然是在家啊。傍晚从宫里回来,在家门口忽然就昏倒了,吓了妾身一跳,倒现在还没用晚饭。”说着从怀里摸出帕子,嘤嘤的哭起来。
原来是个梦啊。
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手摸向胸口顺气,却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伸手进里衣里一摸,摸出来一块东西,令他刚回神的思绪瞬间吓回了九天之外。
丁栾脸色发白的穿上鞋子便往门外跑,他手里是一块冰凉的玉佩,却使得他掌心发了一层粘腻的汗,这块玉佩,是冷宫门口那具尸骨身上的,系在腰间,青光灼灼。
他抢了门口正牵马的家丁手中的马,翻身而上就往傅云深府中疾驰,可是在路上却忽然想到,夫人方才说他傍晚便回了家,那脑海中的那段记忆,究竟是真是假。
*
顾瑶霜打心眼里不喜欢傅云深,觉得他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深不可测,青梅一直不理解。
但是现在她大概明白姑娘的意思了。
且不说别的,这个傅公子来找人,实在是太不会挑时候了。深更半夜她睡得正熟,被敲门声吵醒,打开门看到傅云深这次不止自己来串门子,还带了个衣冠不整的老头。青梅眯着眼睛瞧了几眼,觉得有点眼熟,又说不出来在哪见过,直到瞥见他脖颈上一条红绳,方才恍然大悟。
不久前被姑娘续命还魂了的那位大人,正是眼前的人。只不过如今面色红润,绕是谁也不会把他和那张面色灰白的脸联系在一起。
顾瑶霜已经在前厅坐着等了,她眼眸微垂的盯着桌上半盏残局,仿佛从未离开过,一直就坐在这儿下棋一般——除了那副微愠的神情。青梅耸了耸肩,既然这里已经没自己的事了,为了防止姑娘找人撒气,她还是早点离开吧。
顾瑶霜也很想离开。
她甩给傅云深一个眼神,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傅云深倒也很上道,对着身后的丁栾一指,“把你今日遇到的事情如实告诉顾老板。”
丁栾听说过珍珑阁,看这位姑娘竟然敢对六殿下甩脸子,身板也顿时挺直了几分,显出些尊敬来,一五一十的把自己今日准备潜入后宫,又被冷宫一个惨死的女人吓了一跳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瑶霜向他要过来玉佩,傅云深在一旁道,“我已经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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