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奇怪,自己接到急报火速赶回,为何像错过了什么,那同僚见他发愣,几步走了过来,将他拉到一边:“出大事了,你不知道么?”
他摸不着头脑:“有人叛逃?”
“这次倒不是叛逃,厉害十倍。”同僚低声道:“凛义山庄的人喝咱们干上了。”
打死也想不到会演这出,脱口而出:“他奶奶的,活腻歪了?”
“说咱们抓了他们的人,若不交出兵戎相见。这等屈辱之事,做了不等于自打耳光?莫说堂主一世英名不保,就是半万堂众也不答应。”
分明是挑衅,难为他找了这么个由头,想当初活捉的凛义山庄奸细没一百也有八十,对方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实力见涨,野心也见涨,竟生出蛇吞大象的妄想。
他从鼻子里出一口冷气:“要的什么人?若活着,大卸八块送去,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是个女人,叫武妨,还是薛副堂主亲自抓的。也算便宜她,几日前熬不过,咽气了。”
他还有事向薛子赫回禀,不便久待,又骂几句奶奶的,问候一遍关尚年的祖宗十八代,上马向总堂奔去。
结果薛子赫没空见他,只让将人马交予任适秋,今天是对方所谓七天之期的第四天,集结在朦山的堂众已经原地待命,加上他这一部分,人数上占了优势,按易岭的话说,要不是先前派去阻挡五陵门的人马未归,玉风堂也不会顾及人手不足,早就短兵相接和对方大打出手,哪里容得跳梁小丑在眼前作怪?
万峰对任副堂主作为先锋不以为然:“往常这种事非老大莫属,这女人以来可算失宠了,连咱们都变成跑腿打杂的。”
“我倒觉得她来得忒不是时候,新官上任半年就遇上两派相斗,够喝一壶的。堂主这是出保底牌,你想她走马上任,此番胜了乃堂主独具慧眼用人得当,败了也是新人初出茅庐难当大任,到时派老大出马收拾残局,功劳又是谁的?”
“这么说调我二人回总堂反倒是要重用?”他竖起一边眉毛,笑了两声。
“不才正是鄙人力荐,否则此时你只怕还在塞外吃沙。”
“老易。”他十足诧异一会儿,心头热乎,平日自己不喜拍马,性情耿直火爆,得罪不少人,在分舵时与易岭不过泛泛之交,关键时刻还是他够朋友:“今晚喝酒,我请客!”
到了城内酒馆发现熟人不少,一一打过招呼,找个角落坐下,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听会儿小曲,时辰已然不早,却无人离去,大堂内灯火通明,热火朝天的景象与深秋寂冷地大街对比鲜明,繁华永不落寞一般。
大战在即,这些人未受一点影响,反比平日欢愉了,其实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生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慨,明日不知什么光景,不纸醉金迷又如何。
上头志在必得,他们自己也信心满满,可未卜之事谁能先知,唯听天由命而已。
数日之后激战拉开序幕,双方人力悬殊,玉风堂明显势优,甫一交手可谓声势浩荡,大大助长了自己威风,所有人都认为不消十日,凛义山庄定无还手之力落荒而逃,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再也甭丢人现眼啦
总堂内一如往常,万峰酒倒喝得比平时多,大家有意无意地提前庆祝起大获全胜。这天依旧酩酊大醉,摇摇晃晃走回去,旁边突然窜出一人,扬手重重拍在肩上,力道出奇地猛,他定睛一看不禁怒喝:“抽什么风!”
易岭焦急万分:“溃了溃了,全溃了。”
“那不正好,是不是派我们追击?”
“我们溃了,我们。”他一向平稳的声音严重变调:“死一半,逃一半,一个不剩,一个都不剩啊……” 满身酒气顿时散了大半,万峰不可置信地摇头,一时找不到质疑的方向。输给谁也不会输给那群瘪三,想当初双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今日竟一跃而上踩在玉风堂头上耀武扬威,世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消息确切么,好好的为什么败?”
“遇到不要命的,不跑等着挨刀不成。据说对方像打了鸡血,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咱们仗着人多,开始占了点儿小便宜,后来就撑不住啦,眼看上去的没一个活着回来,换你敢冲?一盘沙子说散就散,篓都篓不住。”
万峰气冲头顶,连跺几脚:“这帮孙子平时一个赛一个胆大包天,正紧事就成了乌合之众!”
“副堂主已准备出发。”易岭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风起云涌面幻莫测,心头压块石头,忐忑不已:“任副堂主生死未卜,依我看,神仙难救呐。”
“多操心操心自己罢,咱俩应该有一个留守此地,你素来妥当,保护内眷的任务十有八九是你。”
万峰已有家眷,此去吉凶难料生死未卜,看来还是老易省心,无牵无挂无忧无虑,这种时候就算最幸福的人了。
怕什么来什么,薛子赫果然派他做了前锋。易岭行事谨慎,细致周详,镇守总堂,负责各部家眷的安全,每天翘首盼望副堂主凯旋而归。
一等月余。
脖子都酸了,收到的只是仍在苦战的消息。伤亡与日俱增,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说来也怪,这破天自从入冬,雨势从未减缓,到处是稀烂的泥土与迷蒙的雾霭,老天爷的玩笑开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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