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有数了。”
沈太医迟疑一瞬,道:“二爷的意思是……”
楚瑜被褥下的手缓缓放在小腹上,因着他的疏忽,险些失了这个孩子。如今承蒙天怜他一分,艰难保住了,又怎么能舍了去。
沈太医见楚瑜这幅神情,自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皱眉道:“二爷方才应该也听得明白了,依您现在的身子留这胎怕是不妥。”
楚瑜叹息道:“若是不留,今后我可还能再有子嗣?”
沈太医顿了顿,如实道:“怕是难有。”
楚瑜指尖堪堪定在小腹上,苦笑道:“兄长为君后,所衍子嗣皆是天家血脉。国公府后继无人,真儿到底是个姑娘,若我百年之后留她一人,无兄弟帮衬,她可撑得下去……这个孩子,无论如何留住。”
沈太医知道楚瑜心里有了定夺,只得道:“二爷既然这般吩咐,我等自当竭尽全力。只是二爷如今不比从前,今儿个这般凶险也只是个开始,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二爷当静心休养,勿要操劳,尽量卧床安胎才是。”
楚瑜颔首,十分乖顺道:“今后一切都听沈太医的。”
沈太医若是打听一下之前贴身照顾楚二爷的几位太医就该知道,这话说了形同没说,若是遇个什么事儿,楚二爷从来都不是个肯让别人拿主意的人。
到底也算个喜事,楚瑜特意让小厨房多加两道秦峥爱吃的菜,待他回来好叫他也高兴一番。
直到傍晚,秦峥才回府,彼时楚瑜已经扛不住睡了过去。
屋子里还残留着药香,秦峥挥退了伺候的丫鬟们,独自沿着床边缓缓坐下身去。楚瑜睡得不大安稳,眉心微蹙,脸色也白得使人心疼。
“清辞……”秦峥轻唤一声,指尖缓缓抚过楚瑜脸侧。
楚瑜蓦地惊醒,定了定神,待瞧见是秦峥回来了,眸子不由得亮了起来。他侧了侧身子,故意推开秦峥的手,不冷不热道:“怎么才回来。”
秦峥捏住楚瑜指尖,勉强笑了笑:“朝中有些事耽搁了,清辞怎么还没起身,可是昨晚累着了?只怪我……当仔细着你身子的,有没有叫太医来给你诊脉?今儿个胃口怎样,有没有按时用饭,按点服药?”
楚瑜绷不住笑了:“啰嗦。”
秦峥眼里有些泛酸,俯身吻了吻楚瑜眉心:“清辞,我有事同你说。”
楚瑜含笑道:“正巧,我也有话同你讲,看在你是我夫人的份上,让你先说。”
秦峥看着眼前的人,贪恋着每一眼,他沉默良久,才艰难道:“今日在朝中领命,率领大军,平定边疆,即日出征。”
烛芯蓦地爆开,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像是炸在心中。
楚瑜唇角的笑容像是烛泪,渐渐消融。
“来人。”楚瑜唤道。
有丫鬟打外头进来,福了一福:“二爷吩咐。”
楚瑜淡淡道:“将侯爷的东西收拾一下,从今儿个起不准宿在我房里。”
秦峥怔住,无措道:“清辞……我……”
楚瑜阖眸,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直到秦峥被连人带东西轰出去,楚瑜才让人唤秋月来。
“二爷……”秋月不太明白秦峥怎么一天就失宠了。
楚瑜道:“秋月,你吩咐下去,将我有孕的事压下去,仔细把口风封严了。”
秋月皱眉道:“二爷不肯叫侯爷知道?”
楚瑜摇头:“不止是侯爷。”
“秋月明白了。”
昨儿个尚且新人红烛两执手,今儿个却是独枕孤灯,不信人间别有愁。
家国若不顾,何言子与妻。楚瑜不是不明白,可如今秦峥不只是他的男人,亦是真儿、是他腹中孩子的父亲,叫他如何舍得。
将心比心,秦峥又何尝舍得?战场瞬息万变,若有分毫瞻前顾后,就是生死关头。若知晓他腹中又有了自己的骨肉,秦峥可还能一往无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倒不若就此相敬如冰。
……
出征在即,秦峥的时间并不宽裕,时常白日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回来的时候楚瑜已经睡下了。留给他的仍旧是闭门羹,实在忍耐不住,只好半夜翻窗子进去,在楚瑜床边坐上半宿。天不亮,又往校场去。
这样僵持了六日,秦峥接了出征的指令,明日大军将离开上京。暮色沉沉,秦峥方才归。楚瑜屋子里每天都满是浓郁的药味,挥散不去。
秦峥仔细询问了太医可是楚瑜近来旧疾复发才加重了用药,太医早得了楚瑜的叮嘱,自是不敢多言,只是借口气候不稳才换了几味药。
楚瑜有孕后常有嗜睡之症,服了药早早就睡下了。秦峥悄悄翻窗进去的时候,只看见楚瑜睡得沉沉。他守了一宿,从月上柳梢至晨曦将至。
临到走时,秦峥长长叹息一声,道:“清辞,保重……”
浅吻落在唇上,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秦峥转身,自是看不见楚瑜眼角落的泪,悄无声息地浸透了绣枕。
燕自开国,一扫八荒,筑城墙以镇九州。天子定守国门,君王宁死社稷。众将士定遵太祖之志,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安燕国万世之基。若亡,谨以此身做英灵一缕,佑燕国永世不衰。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神鬼共听之!
“万胜!万胜!万胜!”
随号角声,大军启程!
银甲在晨光中折作无数熠熠光辉,秦峥身披戎装,腰悬宝剑,身侧是数十万大军,身前是坦荡征途。他蓦地回首,巍巍皇城尽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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