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深道:“你就是一只没节操的狐狸精,老子早就知道了,还有,不准再学老子说话。”
“老子我……啊呸,本上仙在天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放了老子,兴许老子能找到你变回人的法子。”
张至深摆摆衣袖:“你再多编几个理由,老子下次来瞧你时一并说了。”
他站起身,那漫天的狐狸毛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往地上一看,没有半根毛的影子,那卧在兽皮里的狐狸一身红毛油光发亮,哪里像是掉了毛的样子,才意识到,他刚才看见的都是假的。
“原来是幻象。”他抬头看昏暗的屋顶,外面的光从未投进过这里,那屋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颜色。
狐狸道:“这世间种种,你信它时便是真实,不信时就都成了幻象。”
张至深脚步一顿,昏暗中回眸,赤色光芒幽幽若血,似乎含着一丝笑:“原来是这样。”
狐狸将头埋在兽皮里不再看他,细长双眼再次闭成一条缝,身体蜷缩,昏暗屋中,像是一朵暗自生长的红花,静静散开耀眼的裙摆。
这世间种种,都是幻想。你信时,那就是真实,不信时,一切都是虚义,还有人人追逐的情爱,为之颠沛流离的仇与恨。
可就是这么虚无的幻象,依然有人放不下挣不开,甘愿忍受世间红尘煎熬。
昏暗中紧闭的狐狸眼在微微颤抖,空中细小的红毛依然在飘,轻轻落了地,了无声息不见了影。
它依稀记起万年前的青丘山中,每到秋季,自己的毛就是这般大把的落,它羡慕地看着白夜一身好好的白毛,若我也能像你这般四季不掉毛该多好。
白夜道,你是灵狐的象征,自然与我不同。
它摇了摇身后火红的九条尾巴,等我有了本事,一定好好保护你!
白夜也摇她唯一的狐狸尾,白绒绒的,看上去特别舒服。
那时白夜叫它的名字,叫得特别好听,如今它已记不起那究竟是个怎样好听的名字,光阴千万载倏忽而过,它抛却自己的姓名,背弃承诺,换做不同身份苟活六界。
寂静中,它似乎轻叹了一声:“白夜,你的儿子长大了。”
忽而一震,睁开双眼,被自己的话语吓了一跳。
千万年的光阴过去后,它记得的东西越来越少,唯独那个名字,一直萦在心间,忽而低声唤出,竟是那般陌生。
第一百七十章:遇狼说
出了月蚀阁,满目如火的耶梦伽罗中,一片碧绿迎风独立,两袖鼓了风飘飘荡荡,像是火中的蝶,如同第一次在魔界之门相见。
张至深心里一跳,有些心酸的喜悦,忙走上去:“青……”
那人在花海中回头,灰紫的眸,永远不变的桀骜与自信,生生让他将后面的字吞了回去。
“怎会是你?”
琅邪道:“你似乎很不愿见到我。”
“哪里,只是略微惊讶罢,我们几次相遇,都离不开这月蚀阁。”他看了看周围,“月姬去了哪里?”
琅邪道:“我让她去远处候着。”
锐利的眼只是寻常地望来,那双紫眸总有一种狼一样的慑人感,即便声音是温和的,张至深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你让她去那么远作甚?可是有甚么见不得人的事?跟你说,老子现在是真正的魔后,冒牌货就在里面关着!”
琅邪牵起嘴角笑了笑,那笑极是浅淡,带动了右眼角细长的刀疤,本就邪气的容颜更添几分煞气。
“半月前你用了我给你的狼牙召唤,赶到时却不见你身影,只有满地下等妖魔的尸血,如今得空,过来瞧瞧你可还好。”
张至深疑惑望他,眼角斜挑的丹凤眼中两粒血红眸子竟带着怖色:“你是说……那晚你没有来?”
“我赶到时,你已不在。”
“那……那些魔是如何……死的?”
琅邪侧目看他,笑容诡异:“成魔的感觉如何,至深?”
张至深猛然倒退,赤红眸子瞬间变换多种色彩,震惊地看着自己双手,就是这双手……毁了云锦殿,早已染上命血。
“你是说……是我杀了他们?”
琅邪紫色眸子忽而冷了下来,那狼一样的气质愈发带着血的腥味与野心:“杀几个下等魔族有何不可?莫非你还记着在人界的真善美,这里是魔族,弱肉强食是上天赋予我们的权利,你莫要露出那种神情,这就是我们的天性,你是魔,很快就会明白这样的天性。如今仙魔大战,六界混乱,你就算不上阵杀敌,有几分实力护住自己也是应当,魔有甚么不好?魔才是六界中最强悍的王者!你应该感到庆幸!”
那双狼一样的眼一凝,慑人目光犹如刀子般,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煞气太重,柔了面容冲张至深微笑,那一笑,更将张至深吓得退了半步。
“记住了,你现在是个魔。”
张至深忙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魔!南箓说会让我变回人,我只是暂时的魔化!他已经出门给我找药去了!”还有,不用那么阴狠的语气跟老子说话,老子没欠你银子!
后面那句话他也只能腹诽……
“找药?”琅邪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心里一颤,“他去哪里找药?找的什么药?从未听说这世间还有阻止成魔的药。”
“他说在泰戏山有一种栋栋兽,其状如羊,目在耳后,其角可入药,配以其他药方,能阻魔,能弑妖。”
琅邪低低笑了两声,灰紫眸子微微垂下,也看不清究竟甚么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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