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苍抬起眼角,语调温柔,眼神是从未见过的邪魅:“不,你什么都看见了。”
这下张至深连牙齿都要打颤了,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小心脏又在隐隐作痛,他已经被挖过一次心了。
“所以,你必须要死。”
赫苍缓缓道,远远的身影转瞬到了近前,脸上的笑意未退:“虽然你只是个凡人,没有丹元,但……这是……”他忽然盯着张至深的心口,眯眼看了看,笑意更甚,“竟是如此,你这颗心也不错,给我正好。”
血淋淋的手再次举起,伸向他的胸口。
“赫苍,住手!”
赫苍蹙眉,手中一慢,已被一只手抓住,青色长袖,温软体温,熟悉的呼唤。
青莲将他手放下:“赫苍,莫要这样了。”
那雪白面容上邪魅的笑渐渐消散,赫苍看着他:“如若不这样,他就会死。”
“可你再继续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住这些丹元,早晚会灰飞烟灭。”
“不会,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好东西。”苍白的眸子看向张至深的胸口,“只要吃了他的心,我就会好好的。”
青莲脸色猛然一变,继而轻松笑道:“他只是一个寻常的人类,一颗人类的心有甚好吃的。”
赫苍也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既然阿莲不让我杀他,我不杀便是。”
青莲对张至深道:“天色已晚,还不快回家。”
张至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听话,我这就回家!”撒丫子逃命似的跑了,他这可真是逃命!
“等等。”这温柔的声音此刻如同地狱传来的魔咒,张至深想装作没听见,可身体却动弹不得。
青莲脸色又是一变:“你不是说放了他?”
赫苍望着远处的张至深:“你叫什么名字?”
豆大的汗从额头流下,张至深狠狠呼吸了一口,字正腔圆地回道:“在下张——至——深。”
“我记住了,你走吧。”
身体忽然又能动了,张至深提着一口气不要命地往远处跑去。
青莲暗暗松了口气。
“阿莲,你可放心了?”
“放心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半魔心
张至深一口气跑得极远,也分不清方向,脚底下踩过多少妖魔的尸血,停下来喘了口粗气还频频向后张望,回过头时,却见南箓的容颜,静静站在巷子口,血红眸子幽幽似血,神情沉重。
“深儿,我们回家。”
张至深连忙扑过去,那些张惶害怕都在见到这个魔时安定下来,用力抱住他:“箓儿!刚刚……”
“我都知道,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抱住他的手沉着而有力,好听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听着令人无比心安。
那红月之下,埋在他肩上血红的眸子更加艳丽如血,出尘的面容,妖媚而阴沉。
那一夜,南箓紧紧握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出深长巷子,细碎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深巷中,红月高挂,印出一连串带血的脚印,身后是残破的妖魔尸首,血流如海。
赫苍道:“我不会杀他。”
青莲道:“他只是一个凡人。”
弯弯细勾的红月陡然一亮,照亮赫苍嘴角隐藏的笑,苍白如雪的眸子微微一暗,划过一抹血色红光。
青莲啊,一个魔说的话,永远都不要相信,在这被诅咒的魔宫里,从来就不曾太平过。
张至深受了惊吓,回到青青府时任由南箓吩咐洗洗上床睡觉,那一肚子要问的疑问便就此睡了过去,只是看着这个魔,他便安心。
之后的日子依然太平,他每日去魔宫应卯任职,与青莲同进同出,那魔王炎弈三不五时又寻着青莲,与赫苍一样的容貌,只是那雪色双眸没有一丝光芒,不苟言笑,每每行过都带着沧桑的味道。
他与赫苍,除了容貌外,并无任何相似之处。
张至深依然对这张容貌心有余悸,那张雪白的容颜总与鲜血染做一体,每每见之,都有血腥的记忆,即便他清楚地知道炎弈并不是赫苍,炎弈甚至不曾与他说过几句话,面容一直冷冷的,神色沧桑,只有在看见青莲时才会陡然增亮,渴望又无法靠近的疼痛。
有些事,心里清楚着,并不能说破。
张至深怀着揣着这个秘密,偶尔诅咒一下那赫苍,有意无意撮合青莲与炎弈。
尚户司的职务并不繁重,闲暇时,为那些同僚们算上几卦,魔的命数总是比凡人难以参透,许多事情往往猜中了开始,却不曾猜到结局。
他再没有在魔宫见过南箓和那面容冷硬的欧阳复。
这一日他回到青青府时,华灯又初上,院中藤萝小花纷纷乱下,扑火的蝶儿比寻常多了几只,依然不知死活地撞向那灼灼光火。
他推开门,屋中灯火明亮,却不那熟悉的影。
灯火投在地上的人影渐渐从一个变成了两个,陌生的,危险的黑影,他猛然回头,见那逼近的容颜,倒退几步,心儿砰砰跳着,危险的气息萦绕整个屋子。
赫苍微微笑着,雪色眸子剔透莹亮,声音温和好听:“许久不见,张至深。”
他心里咯噔一声,寒意透了全身,这是赫苍,终于记住他名字的赫苍。
“你说过,不杀我的。”
赫苍道:“我是说过不杀你,所以你莫要紧张,我只是找你来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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