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倒将一夜所食的饭菜都吐个精光,他竟可怜那新买的毯子,却也不怜祁侯的鞋袜都被染污了。祁侯倒也似无所觉,又亲捧茶递水的,又给他递帕子,脸上仍是那样,好似和寻常聊天寒暄一般,手里递着茶盏罗巾,嘴里说着闲话,又说:“天气要入夏了,也该珍重保养,虽说好日子,也不该贪吃贪杯的。坏了脾胃也难养回来。”傅天略好容易回复过来,又以香露漱口,脱下外服,边换上新装边说:“多谢侯爷关心。”
傅天略慢悠悠地往里间走,似是不稳,银山要去扶他,不想祁侯还快一步扶住了,祁侯只觉怀里都是香的,又那傅天略脸上带着病态,倒有几分可怜,比平日张狂自傲的样子更为可爱。傅天略只说:“银山,来扶我,怎么好劳顿侯爷?”祁侯笑道:“也不必烦他,你我只说悄悄话不好?”傅天略受制于人,只好淡笑应承,二人行至隔间。侯爷只看这隔间都是书架、书桌,案上堆满账本,账本旁斜斜放着一个镀铜的算盘,远远看着倒是金灿灿的。
傅天略缓缓下拜,又说:“还请祁侯言明,母亲到底是什么回事?”祁侯忙扶住他,说:“你不必拜我,原是我不好。我竟是个聋子,那样的大事,如今方知道,你也是,为何不告诉我?若真有什么,我也能帮着掩着。”傅天略脸色微变,只道:“天略愚钝,不知道侯爷所言何事。”
祁侯却笑道:“你何必瞒我?太后与伏依依关系微妙,伏依依若非自请远嫁外藩,下场大概与熊妃无异,只是留下了伏骄男。那伏骄男也是个猖狂的,若安安分分逃亡塞外倒也一世平安,竟然大胆到占山为王,还劫到皇家头上,犯了大罪,那节度使方兴兵剿灭之。若他知道厉害的,死里逃生,也该夹着尾巴做人,却竟假冒圣宗,欺君犯上,哪条不是灭门之罪?”傅天略自认自己也是必死了,故也不必虚与委蛇,只摊开话来说:“若非你与商华令苦苦相逼,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祁侯闻言一怔,又叹道:“商华令的事,倒是出人意料,谁知他竟会有这样的打算?”
傅天略又冷笑道:“既然这事连你也知道了,想必我也是将死之人了。”祁侯笑道:“这倒未必。”傅天略如只冷道:“母亲误服了毒汤,哪来的毒汤给她误服?她既在迦蓝舍中服侍,那有毒的八神汤自然该是要给‘迦蓝’吃的,不料却给她吃了,故生了这事。想必太后已经知晓,也已动手了,好不好都是要死的。你这样故弄玄虚也没有用,且不必哄我,你以为你花言巧语,我就会误以为你是救星,对你百依百顺了?”祁侯闻言一笑,道:“我要你百依百顺做什么?我偏喜欢你不理我。”傅天略闻言,颇觉恶心,只道:“阁下有病!”
祁侯却看傅天略仍是弱弱的,便把他按到座位上,又取屏风上的一件衣服给他披上,边说道:“我自然没这个本事,只是峰回路转,有你不知道的。”
傅天略扭头不看他。祁侯苦笑一下,低头看自己的鞋袜染着傅天略呕吐的秽物,便道:“我这身上也臭,熏着你倒不好。我先回去,你好生歇着。”说着,祁侯便告辞离去。
看祁侯离去,他心内似遭火焚,也是躁动难安,又听见外头说话,他便掀起帘子,忽见云娘与杏子站在厅外,要帮忙打扫地板,然银山却不让他们进屋伺候。金山看向他们两母子,眼里也有遮不住的怒气。
傅天略见他们僵持不下,叹了口气,说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么?”那云娘便道:“二爷,可是咱们母子有什么伺候不周到的地方?请二爷明示,我们打死也不冤的。”傅天略仍半边身子隐在纱帘背后,郁郁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各人聚散都是有命的。我明日便让银山将你们的卖身契发还你们,遣散的银子也不短你们的,你们两母子好好过日子去就是了。”云娘闻言,登时淌下泪来:“果然是因为积云那丫头偷盗的事么?我给您磕头就是了!请二爷不要赶走我们!”说着,云娘又跪下来磕头,杏子也忙跟着跪倒。
傅天略只道:“你们俩母子那么难得的能在一起,怎么不好好去过日子,偏赖在这个地方做奴才?京城不是个好地方,你们离得远远的,方能长命百岁。”说完,傅天略又退回帘内,并不理人了。
金山倒没好气的,只恨上他们一家,骂道:“二爷不打死你们,是他的恩典,也是你们的福气,如今还肯发送银子,你们还不感恩、麻利的滚蛋!又在二爷跟前点眼,爷爷我第一个打死,你!”云娘自知无可挽回,方带着杏子离去了。杏子也劝云娘道:“如今能拿银子去了,岂不比在此处当奴才更好?为何不舍得?”云娘只摇头叹息,道:“我原来要报他的大恩如今反不能了。如何不伤感?且我又见他身子内里虚弱,外头却强撑精神,又不惜命不保养,如何不悬心呢?”杏子劝道:“他是个大爷呢,多少奇珍吃不得,有他保养的,你操这个心,不如多想法子把丫头找回来吧!”
他们领了银子便去了,并不知道积云竟就锁在府内,就在西边院子角落的柴房里。金山锁得要紧,这晚到翌日午间,都无人送一茶一饭,积云已颇为虚弱,只躺在柴堆,什么也不念了,只要一碗水。却是突然间,听得门扉渐启,一个仙人般的男子捧着食盒前来。积云挣扎着爬起,睁眼看清,方知道是傅天略,只见傅天略在她身边坐下,积云喉咙干哑,也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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