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旨意,在此地敕造一座兰若寺,以镇邪祟。这便是阁的前身。
后因香火不旺,又罹战乱,寺庙渐废。直到百馀年前,武林中的一个门派在原址基础上重兴土木,这才建成了如今的阁。
故而阁如同一座和尚庙,上上下下只有男人,为的便是聚集阳气,祛避阴魂邪祟。
冒雨奔走了半夜,阵法告成。贫僧道长指着正中央所留的一处空地说道:“茅山一派,最重阳气。此阵正中的位置是璇玑位,叫做‘阵眼’,须由阳气最强者坐镇,方有奇效。不知八位公子之中,可有哪一位仍是处男之身么?”
独孤一指着苏道:“我家兄弟八人,五人已有妻室。老六和老七虽尚未婚配,然而终日流连花街柳巷。唯有八弟一人始终守身如玉,无论男色女色,一概不近。”
独孤二:“大哥说的很是。”
贫僧道长闻言,钦敬之情立时溢于言表:“无量天尊!想不到以公子这般样貌,又身处软红尘中,竟能耐得住寂寞,真真是一个如花似玉、忸怩作态的刚烈汉子!”
苏:“道长我求你了,嫏嬛楼里有成语词典,下次开口之前先看看可好?”
“哈哈哈!”贫僧道长又掀髯爽朗而笑,“公子不必如此谦虚。贫道浪荡江湖这么多年,所阅之人何止百万。不为色所迷者,唯吾与汝而已!”
话音未落,半空中忽地掠过一道惊鸿之影,伴着一缕檀香气。
一个人翩然无声落在众人面前,轻盈得宛如一瓣雪花。发梢在风中宛转飘扬,徐徐垂落在他赤祼的双足旁。
深夜雨气湿寒,一群人穿着厚底靴,仍觉冷意从足底透来,不时呵手跺脚。而这个人赤足立在地面的雨水中,却泰然自若,仿佛根本不觉寒冷。
引路的小厮慌忙将琉璃灯举高一些,照见那人的面容。白玉似的一张脸,眉目如画,神态闲雅。身上不着寸缕,一把长发宛如黑色锦带,在腰间盘绕一周。灯影之中,只见密密的雨丝从他身侧划过,却无一滴沾在他的身上。
一群人鸦雀无声,以为自己看到了真仙。片晌之后,才有人脱口嚷了出来:“这不是独孤公子的神兽獬廌么?”
苏早已解下了披风,疾步走过去,给尉檀披上。却见尉檀右手微举,五指结着一个手印,乃是辟水辟寒辟尘诀,雨水和寒气全然不侵。
尉檀由着苏为他披上斗篷,目光微闪,欲言又止,转过眸子望向贫僧道长。
“无量天尊!”贫僧道长一脸浩然正气,“这位公子何方人氏?芳龄几何?已婚配否?好南风否?看小道如何?”
尉檀抬起左手,将一件东西展示在众人眼前。那是一根玄色铁钎,上面贴着大篆书写的符咒。
“是你布的阵么?”尉檀淡淡开口。
“不错,正是小道。”贫僧道长面露得色,“阵已布成。那七煞不来便罢,若是来了,一闯入其中,阵法便即刻发动。不到魂飞魄散,再也出不去的。”
“七煞锁魂阵。”尉檀微微偏着头,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然后便不再理会众人,径自对苏道:“夜深天寒,我送公子回房休息。”
说着身形向前一俯,即刻化为一头似狗又似羊的走兽,乖巧地在苏面前趴下,示意对方跨到自己背上。
苏跨骑上去,只觉全身倏地一暖,有一股内息自身下的尉檀体内流出,瞬间贯通他的四肢百骸,将他周围的寒气祛除殆尽。那些雨丝将要落在他身上时,便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开,落向旁边,半点也沾不到他的衣角。
尉檀驮着他稳稳立起,一纵便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一群人在原地泪流满面,望而兴叹:我们也很冷很寂寞,我们也想要神兽!
尉檀跑得极快又极稳。苏几乎未曾感觉到颠簸,只觉周遭景物恍然一变,便已经置身于自己的房间中。
尉檀变回人形,刷地掩上厚重的窗帘。
“怎么?莫非你终于开窍,愿意和我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了?”苏见他神情严肃,便打趣道。
尉檀殊无笑意,侧耳细听,确认四下无人,“公子可知道,那个阵法有多么凶险?”
“你是说那个七煞锁魂阵么?”
尉檀点点头,“那个阵法,是以怨气来发动的。要布成此阵,需同胞兄弟八人,七人各守一角,中央璇玑位上以一人作为‘阵眼’。若我猜的不错,公子便是镇守‘阵眼’的那个人。”
“是的。那位道长说——”苏顿了顿,没好意思把自己当选的原因讲出口。
“我猜他必定不曾告知你,如果此阵被破,公子将会如何。”尉檀走近了一步,直视苏的双眼,“这个阵法的原型,实际是将一个人大卸八块。七个部位各置一角,头部置于璇玑位,作为‘阵眼’。这样布成的阵,怨气极强,能将其它邪祟之气困于其中。”
苏没想到,此阵原来竟如此凶残,在这夜半三更之际听来,只觉得后脊微微发凉。
尉檀继续道:“因为此阵的手法过于残忍,因而被诸多道派列为禁忌之术,后来才改以兄弟代替手足。然而以怨气发动这一点仍然未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成功消灭了七煞,公子也会身负重伤。而若是阵法被七煞所破……”
说到此处,尉檀眸中寒光凛冽,一字一句道:“璇玑位上的那个人,将会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苏沉默片晌,轻叹:“多谢你提醒。倘若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天劫,我也无可奈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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