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是温柔地问他:“你做了什么事,要叫我杀了你呢?”
“这般软和的性子,倒是随了你爹了。”
他将帕子顺手扔了,我才注意到,那帕子极为眼熟,竟是我过往用过的。
我心中有诸多困惑,最先问出口的竟是一句:“我娘还活着么?”
“活得好好的,喝了断情水,早就嫁了他人,连孩子都生了三个了。”白明玄像是在聊一个友人一样地聊起了我的母亲,他说着对方过得如何幸福,毫不愧疚,甚至有些骄傲的。
我杯中的水面震荡得厉害,到底不似他冷静绝情,便又问道:“白明玄,你隐藏在幕后,百般算计,为的就是玩么?”
“不然又为了什么?”他歪着头,曲着手肘扶着额头,像是极苦恼似的,“为了我爱你爹,我爱你娘,我爱你么?”
他高高抬起了脖颈,近乎是引诱地:“我折磨着你爹与你,不恨我么?”
“恨啊。”我喝光了杯中剩下的半杯茶,瞧着他明艳的脸,“恨得想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那便杀了我吧。”白明玄又笑了,他笑得温温和和,单纯无辜极了。
“你一心赴死,我反倒觉得,不该这么杀你了。”我盯着他的脸蛋,不错过他丝毫情绪的波动,但他伪装得太好,我反倒什么都看不出。
“许我是故作姿态,想叫你手下留情呢?”
自然有这个可能,但我此刻,竟然真的下不去手了,过往的磨难如此多,仇恨入骨,我发过誓会揭露出幕后之人,会将他折磨到死,以慰藉我爹在天之灵,但当幕后之人明晃晃地告知我,他便是一切的源头之时,我竟然也会犹豫不决,幻想着他能给我一个放过他的缘由,抑或告知我,这一切俱不是真的。
我舍不得白明玄,再没有此刻,我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拔出了剑,剑尖顶着他的胸口,握剑的手却极稳,仿佛幻想过无数次,终于成了现实。我从来都未曾真正相信过他,亦想过很多次,他便是那幕后主使,此刻的真相披露,倒像是揭开了那一层薄薄的膜,叫人不必伪装温情脉脉,坦然相见、刀剑相向。
我的眼前掠过了无数的海棠花瓣,过往磨难一一浮现眼前,我爹的背影伴随着他死前最后一个眼神,成了回忆的终止。
我舍不得他,但我该杀了他。
我的手在迟疑,但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双手覆上了我的手,我闻到了甜腻腻的栗子香气,看见了白色的衣裳,不过是提剑杀人,早已演练过无数遍,剑尖划破衣衫,刺入皮肉,再深入三寸,便可夺人命。
我拔出了剑,艳红的血浸透衣衫汹涌而出,白明玄依旧笑着,端坐在轮椅上,他睁着眼,“看”着我,忽地说:“庆儿,你长得这么高了。”
我不愿见他,便归剑入鞘,转过身去。血腥味愈发浓郁,黏稠的液体淌过了我的足尖。
身后人低声笑,待笑够了,却轻声地问:“庆儿,你喜欢我么?”
他偏偏在此刻问,我却不能答。
他咳嗽了一声,像是又笑了,便听见他小声地呢喃:“我爱你呀。”
记忆一瞬间拉回到多年以前,我饮尽了杯中茶,他伸出手,握着我的手腕,问出了一声他不该问的话。
“庆儿,你喜欢我么?”
“我爱你。”
我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在我可以说出的时候。
暗卫悄然露出身形,询问我如何处置尸体,我低垂着眼睑,便回他:“烧了,骨灰散了便是。”
我爱你爱到几欲发狂,我恨你恨到挫骨扬灰。
白明玄,如此答案,你该满意了吧?
今日阳光颇好,日头照得人眼晕,寒儿和冰儿拿着木剑嬉戏打闹,不过是死了一个人,魔教依旧是魔教,日子依旧会过下去,炉鼎虽然没了,但我的魔功已练到了顶层,称得上天下无敌。
一切都重新开始,再没有束缚与阴谋诡计,而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教教主,想杀谁,想睡谁,都可以随心所欲。
(正文完结)
(彩蛋)
寒儿和冰儿六岁那年,一日醒来,卧室里多了一坛海棠花。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诸多疑点亦浮现出来,再见到海棠花时,不觉得惊讶,倒是觉得本该如此。
白明玄终究是杀错了。
出了这年头不过数日,便有属下来报,偶然寻得一人,同白明玄一模一样,不知如何处理,我便叫人将那人带来,只一眼,我便确定,这就是白明玄。
那人显得极为胆怯,又极为害羞,问他过往经历一概不知,据说还在山下交了个相好的,正欲同那人成婚。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和记忆中一样滑嫩,便笑着将佣人挥散了。
白明玄疑惑地看着我,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但他皮囊下藏着的是剧毒的魂魄,他不愿意放过我,刚好,我亦不愿意放过他。
我抬着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嘴唇,将他微不可察的挣扎压在床榻里,一夜缠绵。
从那日起,梨落院便彻底封了,白明玄成了我的禁脔,怯怯地承受着我的欲念,日子似乎重新变得鲜活起来,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都可以汹涌起祸端。
直到有一日,有一位道士上了魔教,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他道:“吾为二位公子卜算了一卦,大凶,特来相告。”
(end)
第96章 番外司徒宣
我做的一切俱是为你。——司徒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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