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颔首道:“孩儿明白,还请父亲放心。”
事实证明,房玄龄所料不错,河北的问题,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官吏派系之间相互倾轧,从前得势的太子/党和齐王党,如今都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可即便是这样,却仍旧躲不过那些得了势的秦/王/党刻意找茬。
不少的官吏,前一刻才听说新君对过往的站队问题既往不咎,下一刻就被死对头揪住了错处,一堆子的欲加之罪迎面砸来,直把人打个措手不及。房玄龄赶往河北的路上,就瞧见了许多被押送进京的犯人,细问之下,居然都是以图谋造反,心怀不轨的名义被押送的。
房玄龄皱眉听着,只觉得问题十分棘手。当今圣上三申五令,却还是敌不过手下之人的阳奉阴违。
随行的侍从并不知道房玄龄的所思所想,只是觉得这位中书令一路上忧心忡忡的.眼见着天色已晚,便向房玄龄建言道:“房中书,前头不远处有一官驿,如今这人困马乏的,不若就在驿站歇息一晚,待明日再赶路?”
房玄龄颔首道:“也好,养足了精神才好赶路。”言罢,便吩咐侍从将那门下省下发的驿券拿出来。
驿站的伙计接过那驿券一瞧,脸色登时恭敬起来:“郎君这边请。”房玄龄正用着酒水烧饼,就听见店门处一阵喧哗声:“店家,快些来人招待着,耽误了爷我押送犯人,就问你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伙计听见声音,给房玄龄倒酒的手一抖,酒液竟然撒到了房玄龄的衣襟上。这下子伙计全然慌了神,他对眼前这位郎君的来头一清二楚,门下省认证的三品官员,哪里是他一个小伙计能够得罪得起的。是以伙计吓得连声儿都变了调:“郎......郎君......我,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
房玄龄的侍从刚想发作,却被房玄龄抬手止住了。
伙计仔细打量着房玄龄的脸色,见他没有动怒,嘴角还挂着一丝和煦的笑意,一颗心才落回到肚子里。
“这外头是什么人?店家为何如此慌张?”房玄龄温声问道。
“嘘!”店家闻言,赶紧给房玄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郎君有所不知,那些个都是押送犯人进京的官差,开罪不得.若是一不留神得罪了他们,他们就以谋逆的罪名把旁人也牵连进去,所以老百姓都不敢惹他们,见到他们都绕道走。”
房玄龄蹙眉道:“竟有这等事?官府不管么?”
店家摆了摆手,苦笑道:“这囚车不还是官府的么?自从秦王得了天下,这官府里头就闹得不可开交,好几个官员都被押送进京了,罪名就是造反谋逆。您是不知道,这里头猫腻多着呢,被押送的官员里,有的很爱护百姓,百姓都舍不得他们,可又没办法,稍稍替他们求个情,便会将自己牵连进去。时间久了,百姓也就知道了,这当今圣上,是要把异己全都......”
殿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让房玄龄哭笑不得,这误会可大了去了。
店家见他没出声,还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听众,竟滔滔不绝地诉起苦来:“您是不知道,寻常百姓惹不起他们,最起码还能躲一躲,可我这是躲都躲不过。在这驿站里,两三日就要招待他们一回,这天天都提心吊胆的,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房玄龄诧异道:“两三日?这么频繁?”
店家点头道:“两三日间必有一辆囚车打这儿路过到长安去。囚车经过的时候,百姓就这么看着,不信您可以问问,河北的百姓都知道,连着好几批人被处置了。”
房玄龄越听,脸色便越发难看起来,他禁不住起身走向那两个官差打扮的人。
那两个官差,却连个正眼都不给他,自顾自地喝酒划拳侃大山,直到房玄龄在囚车旁停了下来,隔着栏杆仔细瞧那囚车中的人,两个官差才警觉起来。
“你是谁,赶紧走,别凑那么近,不然回头连你也一起抓进去!”
房玄龄却像没事人一样,仔细打量着囚车中满身血污的两人,开口道:“敢问二位官人,这囚车里头是什么人?”
其中一名官差被噎了一下,嗤笑道:“你倒是胆儿大,说出来吓死你。这里头的两位,一位是前太子千牛,一位是前齐王护军,犯的都是死罪。此番我们正要将他们押送进京,奉劝你啊,还是少管闲事吧。”
房玄龄却完全没将他的劝告听进去,仍执拗道:“他们两位所犯何事,要大张旗鼓地押送进京?”
这一句可把那官差的怒火点燃了,高声喝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都说了他的身份,你还不明白么?事情牵涉到前太子和齐王,不想死就给我滚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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