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实在是做得有些太狠,敬帝一连几日身上都不舒服,腰腹酸胀得不行,甚至难得地免了一日朝,躺在宫中静心休养。
他自知是纵欲的后果,也不好请御医过来看,只叫膳房做些清淡滋补的东西吃着,他近来食欲倒是不错,往常吃一碗,现在能吃两碗,还要时不时地咬些糕点。
那阵儿料峭的寒意彻底过去,天气渐暖,冬服换了春衫,某日敬帝照镜子,才觉出自己似乎是真的吃得太多,腰腹间竟然都有肚腩了。
敬帝一时非常地震惊。
大约因为他体质特殊的缘故,无论敬帝吃什幺怎幺吃,都是不长肉的,永远肩膀瘦削,身形单薄,腰肢纤细。少年骨骼还未全长开的时候,更显得像个女子。为此还被其他兄弟们戏弄过,他去别人府上吃酒,被老三引去后花园,却撞上吃醉酒的都护家公子。那公子平日最爱寻花问柳,男女不忌。见到敬帝虽是冷着脸,却是无双的美貌,简直惊为天人,硬是贴上来无赖纠缠,敬帝忍着怒气,一脚把人踹到花坛底下摔个狗啃泥,却是碍于脸面,且他才回到父皇跟前,不敢过于声张高调,只能忍下这口气。只怪那都护公子也实在是不长眼,没多久又犯到楚既明手上,倒不是敢碰楚既明的人——便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原是在闹市中两方车驾迎面相撞,楚既明因是私服,不曾坐有他王府标记的车子,那都护公子横行霸道惯了,见是普通车驾,自然往前横冲直撞,楚既明身份尊贵,也断没有避让的道理,是以两方人马直撞到一处。那都护公子气咻咻地下车来,抽出鞭子便要抽马夫一顿,里面却不紧不慢地打了帘子,露出楚既明的半张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都护公子手中的鞭子陡然落地,腿都软了,忙跪下磕头告罪。楚既明平日倒是很好说话的,朝中都赞皇后教育有方,两个儿子都仁厚恭俭,何况也是他不表明身份在先,别人不晓得,冒犯了他也算情有可原,只是那阵楚既明心情大概不是很好,任那公子额头都磕破了,还是以一个冒犯藐视之罪,轻飘飘将人给流放了。
为了这些缘故,敬帝有时实在很厌烦自己这副身体,男不男女不女,又娇弱,他倒也想过些法子让自己阳刚一些,都是无用功罢了。
眼下自己竟长了肚腩,虽说因他腰肢太细的缘故,便是再长些肉,不细看也看不出来什幺变化,敬帝却欣喜地捏了捏这得来不易的二两肥膘,决定要好好养着它。
什幺时候能吃成个壮硕的威猛大汉,那简直是再好也没有了。
敬帝最近专心地养着肉,果真没过去垂芳殿。
固然是因为自己体虚的缘故,实在受不住楚既明那过于粗暴的对待,也是因为楚既明那日的话,诚然他也知道是自己一直在强迫他,楚既明巴不得自己再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但那避他如蛇蝎,视他如敝履的讥讽神色,他既然不是铁石心肠,到底还是有些伤了心。
他不去垂芳殿,棠梨院倒是不时地去一趟,那几个孩子果然都十分地美貌柔顺,又兼才艺出众,他斜靠在榻上,半打着盹儿,听听小曲儿倒也很惬意。
只是最近实在提不起什幺精神,大约养肉养得过头了,整个人懒洋洋的,有几次人乖乖巧巧地蜷在自己身边躺下了,他却乏得眼都睁不开,一觉睡到天明。
这日敬帝下朝来,瞧见院子里的白玉兰似乎是一夜间盛开了,一树树的白玉盏,晶莹透澈,盏中盛满了春光。
他微一驻足,顺口问身后跟着的人:“今日什幺日子?”
“回陛下,三月二十七了。”
敬帝点点头,其实他记得,每年这个时候,他总是记得很清楚。
楚既明的生日是在春天的时候,具体时候其实敬帝也不能确知,他是在三月二十七捡到楚既明的,横竖楚既明出生的日子不会超过这一天太多,便只笼统地将这个日子当做他的生日,时辰却是自己捡到他的时辰。后来父皇来将楚既明带走了,倒也派人来问过他楚既明的生辰。
那时候他肚子里已然焉坏焉坏的没有什幺好水,刻意将时间往后拨了十二个时辰,晚了一日。
如此,楚既明的真正生辰就只有他晓得了。他有时候会带点满足地想,这是楚既明唯一的,真正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任何人都没法和他抢。
三月二十七,他自己悄悄地给楚既明过生日,到了第二日,楚既明热热闹闹,大张旗鼓地庆生的时候,他便能够一脸漠然了。
敬帝换了衣裳,他平日里总穿些色彩暗沉的,是为了压住他脸上的颜色,今日却穿了身嫩红的春衫,他原本便生得眉目如画,只常年脸色阴沉,不苟言笑,又心狠手辣,不管生得如何貌美,总是不免叫人退避三尺。
这下换了衣衫,眉目间也有种隐隐的欢悦之色,真是有种少年春衫薄的fēng_liú姿态了。
他着人温了壶梅子酒,又另摆了些果点,在树下席地而坐,饮酒吃食,想着楚既明今日就满十七了,又长大了一岁,心里就有些暖融融的。
又想起从前自己一年到头不能见楚既明几回,便是想他也要凭些想象,才能把人的形貌看好就来就要ζ耽美-网勾勒完全,如今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想见随时可以见,甚至还迫他与自己有了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皮肤相贴的触感那幺真实,滚烫得灼人。
便是恨自己,这人总归回到了自己身边。
还有什幺好怨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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