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卿玄睁大眼,视线在他们二人间来回,沉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语栖的话是何意?”
范祁山脸色未变,淡淡解释道:“怨不得这孩子。他师父的死我的确要担几分责任,当年骨清寒身受蛊毒所害,狂暴杀人,未免他杀孽过重,我只好……可谁知日头炎热又逢中元,骨清寒产生尸变,成了凶尸盘桓在临安云木山中。”
“凶尸……”范卿玄感到谢语栖的手在发抖,蹙眉道,“连城说他在找人,莫非就是语栖?”
“正是。当他见到了谢语栖时,心愿已了,身上的怨戾之气也散去大半,便有了破绽,所以才能以焚舍阵毁其元神,避免尸气扩散。”
谢语栖看着他冷漠的眉眼嗤笑道:“这就是你们正派之士的说辞?真是说的理所当然,成了你们除魔卫道的借口!颠倒是非黑白竟是信口拈来!”
范祁山扬眉反问:“如你所言,我在说谎,那么你说,哪里不对?是骨清寒未曾杀人,还是说是我下的蛊毒?亦或是除此以外还有别的方法能化解骨清寒的尸怨?”
三问抛出,谢语栖哑口无言,他说的七分真却又隐去三分意,无从辩解。如此倒显得是他心存怨怼,难以释怀。
范卿玄捏了捏他的手心低声道:“是非对错已成定局,至少如今骨前辈不必再受尸怨所扰,解脱了。”
闻此谢语栖不由浑身轻颤,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埋首无声落泪。
第47章 孤坟
临安城中,因为山神祭,街上人来人往。偏僻的小巷中,一个黑影纵身跃上房顶,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处富贵人家。
府苑里忙碌的小厮来来去去,根本无人注意到有人从外墙进了府中。
范祁山轻松避开这些下人,驻足在书房外,隔着虚掩的窗扇看到了书桌前闭目养神的胡庆。
“这些年不见,胡老爷过得是越发滋润了。”
胡庆差点儿就要睡着了,突然听得这番话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看到屋外的范祁山愣了半晌,退后一步道:“范,范老宗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范祁山笑了一声,推门进屋道:“瞧把你吓得,我还能吃了你?能再见也算缘分吧,天意也未可知。”
胡庆咽了咽口水道:“不知范宗主今日来,有什么事……”
范祁山笑:“当年咱们也算是萍水相逢,有个照面,虽然相识的场面不尽人意,在这临安城里你也算我半个熟人吧,今日路过临安找你来叙叙旧,胡老爷不介意吧。”
“自,自然不介意……”
范祁山也不客气,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整整衣袖倒了杯水,这才看向胡庆做了个手势道:“胡老爷坐啊,别站着。”
胡庆左右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心下没底,一双眼四处打转就是不敢去看范祁山。
仿佛是看出了他不安的心思,范祁山喝了口茶道:“其实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好叙旧的,能说的无非也就是当年的那件事。”
胡庆微微一怔,心下了然,此刻反倒没了方才的忐忑,竟能安心的坐下了。他想了想道:“范宗主是想聊聊骨清寒的事?或是说,想就此了结四年前的因果?”
“胡老爷明白就好。”范祁山沉下脸色,目光转到身侧的灵剑上,暗紫色的剑芒闪烁不定,“原本并不打算为难你的,而且时隔多年我以为这事儿你会渐渐忘了,可偏偏你就这般多嘴,说给了不该知道的人。”
“纸是包不住火的。”
范祁山冷笑:“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还是留到地府再说吧。”
窗外飞鸟惊起,枝头犹自颤动,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跃上墙头消失无踪。
直到酉时三刻,胡府的下人送来晚饭,敲了半晌的门不见回应,推门而入时才发现,胡庆靠在椅中,心口的血都流干了。下人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找人求救去了。
然而胡庆的死来的太突然,又蹊跷,现场未留下任何线索,官府查看了许久也毫无进展,最后这事儿就被当作入室行窃判了。
那日和范祁山分开后,范卿玄带着谢语栖在城西面的一家客栈落脚修养。
自那日的山神祭,目睹了骨清寒魂飞魄散,谢语栖情绪崩溃的大哭了一场后,身体状况一直不稳定,颈侧的伤口迟迟难以好转,体内的余毒又时而有复发的迹象。
范卿玄摸了摸谢语栖微烫的额头,问:“要不要水?”
谢语栖摇摇头,扶着额头探了探温度,无力道:“睡过一觉就好了。”
范卿玄看他半晌,突然道:“怪我?”
“……怪你什么,不过是在山里跪了一夜,受了凉而已,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谢语栖说着欠身想下床来,范卿玄却一把将他按了回去,笼好被子道:“你且休息,我去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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