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天庭的两位神仙下棋,一子千年。那固然是虚构的,但足以证明这黑白棋子会越陷越深,棋力若是相当,一时半会是分不出高低的。而桑梓坐这么久,会不会累。她总是动不动就喊累,张口就要小憩片刻的,看看日头又似偏了一些,低垂着头的姿势也很辛苦吧。
晏栖桐便四下寻找,见有一把椅子里有一只圆形的绣花靠枕。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抱起后一转身,便愣了一下。
曹绣春与桑梓是坐在桌边下棋的。桌后有一张大屏风,上刻镂空的玉石山水。晏栖桐分明看到屏风下露出一双脚来,却是一动不动的。
晏栖桐惊悚地掉回头,却见曹绣春正冷冷地看着她,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桑梓。
桑梓正低头思索,白子在几个指尖轮转。晏栖桐紧了紧抱着靠枕的手,不敢再回过头去。她慢慢走回到桑梓身边,将那靠枕塞进了桑梓的身后,叫她倚着,坐得舒服些。
桑梓起手落下一子,回眸朝她一笑。
晏栖桐便拘在那个温婉的笑里一时出不来。甚至想着出不来也好,脑子里留着的是桑梓的笑,总好过她师傅冰冷的眼神。
这一盘棋一下便是足足一个时辰。桑梓惜败了半目,下完后揉着眼睛直道难受,曹绣春便让她们离开了。
桑梓一走出太医院后,便放慢了步子,缓缓而行。她的眼力与体力确实都有所退,但鼻子的嗅觉却是更灵敏了。刚才在师傅那里,初时并未觉得异常,但下棋时反而慢慢嗅到了一线沉香气味。师傅这是从不摆香设案的,上次也没有嗅到,那气味是从哪里来……
桑梓她们离去后,曹绣春一颗一颗地收拾着棋子,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日前到过的国师。
“看得如何?”曹绣春淡声问道。
国师皱着眉,摇了摇头:“她身上没有符纸,她也没有被下过符咒。”
曹绣春手一顿,一颗棋子掉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国师便忙道:“虽是如此,可她还是与旁人不一样。”
“此话怎讲?”曹绣春捡起那颗棋子,又问。
“我虽无大能,但会使一种符纸,可查看人的三魂七魄命火之源。刚刚进来的两位姑娘,其一阴寒至弱;其一却阳气充盈。前者恐怕鬼门关里伸了一条腿,后者却怕是鬼门关都进不去,只因阳气过盛。这其中此人必不能是活死人,没有那阴气;可另一位却也只是身子极差,倒也魂魄俱全。”国师说着说着见曹绣春的脸又沉了下去,赶忙接着道:“关于那位至阳之火,虽不能断定她是借尸还魂,却书中有过记载。此类魂魄极易还魂,附人即人,附物即物,可离可换,实属世间难得。”说罢国师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唾液,仿佛眼前是一盘子绝世佳肴,不由面露贪婪之色。
曹绣春冷笑了一声,道:“既如此离奇,恐怕百年难遇,你若得手,当如何处置。”
国师倒没有隐瞒,直言快语道:“拘禁起来治练法器。”
曹绣春闭了闭眼,又道:“她若可离可换,那副身子呢?”
国师心知他要救的一定就是刚才的那位病弱女子:“得至阳之火,好比易筋洗髓,便天然是件宝贝了。”那个女子连身体带魂魄都是好东西,只是他也知道不可贪得,若能留得住那三魂七魄,就已足够他功力大升了。
曹绣春睁开眼,看着国师。这双眼有如鹰目般犀利,一下子望穿了国师的计算。他挥了挥手,让国师离开,自己则静静地思索起来。
桑梓与晏栖桐一离开皇宫,便被人拦住了。
其人桑梓以为不会再见,看那人的眼神却是等候多时。
金云柯朝着桑梓欠了欠身,道:“桑梓小姐好。”
桑梓看着他,慢慢走近。这人已经拔除了一身的病灶之火,如枯木逢春,令人羡慕。
“金公子看来已无大佯了。”桑梓缓缓说道。
“天底下能救小生的人不止是你,而小生也已经得救了;可小生见你依旧病容倦怠,不知天底下能救你的那个人会不会救你呢? ”金云柯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便露出满眼的笑意来。
那笑意里太得意,仿佛这些话早已等待多时。晏栖桐曾经不知桑梓有病,当初桑梓的那句话,她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听来,想必当初桑梓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可以缓解她的病症,那她话里的那个人,便是自己了?
而这总自称小生小生的,实在可恶,字字在拿话刺桑梓。晏栖桐偷眼去看桑梓,只见她一如继往的保持着温和的面孔。这张面孔原是清清淡淡的,看得久了,倒很耐琢磨。若说它是保护色,可平时里她对自己也总是个这么温和的人;可现在又挂在脸上滴水不露,叫想看她变脸的金云柯好生失望。
桑梓微微一笑道:“看金公子精神大好,想必没有按我的偏方去办,是个大善人也。”
金云柯也笑,却是面皮僵硬:“小生回宏京后便又去找了你师傅,没想到他刚寻到合适的药引来。比之你的杀人取血,毒蛇一类的动物总要好寻一些,早知就不必上什么山,白白死去数条性命。”
“你若没上山,”桑梓静静地回道,“师傅不一定会救你的。”自己是寒,金云柯是热,想必师傅当初还抱着以他相克的想法诱他寻上山去。没想到却是远达不到的。想到这里,桑梓突然想起那个朱半仙对晏栖桐的断言来。难道与她相克之人会是自己?那体质相克反倒是可以相生了。桑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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