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谢行因是罪臣,有官差相护,只断了一条腿。但儿子谢平瀚就直接被一群愤怒的流民拳打脚踢,后来又被一路拖走,不知下落。
至今杳无音讯。
“扳倒清河晏氏没那么简单。”
淮秉正撑着膝盖,佝偻着背,“晏氏和刘家,一个权臣,一个皇亲,这不是一般的关系”,顿了顿,“何况还有一个‘无双国士’……”
“你怎么越来越窝囊了!”谢行转头嗤笑,“想当年的淮丞可没有这么顾首畏尾!”
淮秉正依旧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行缓慢开口:“你以为当今的这个陛下还是当年那个励精图治的陛下吗?”
搁在架子上的小剪子一侧闪着锋利的冷光,谢行看着,“陛下,老了。管不动了。恒阳太子也是个没主见的。皇亲?”像蛇吐着剧毒的信子一般,慢慢悠悠:“陛下认,那就是皇亲,陛下不认……呵。畜生都不如。”
淮秉正猛地抬头!
第二十六章
日暮夕照,谢府下人们做着各自的事,彼此没有过多交流。谢行站在窗前看着被堆在院子一角的雪,此刻已经化了大半,有些脏。
“你……你什么意思?”淮秉正走到他身后,“冯公公前些日子递出消息来,快年节了,陛下念亲,到时候家宴不会少,这个关节你到底想做什么?”
“念亲?”谢行喃喃,眼神有些远,像是看到了淮秉正看不到的地方,“想来……广阳王的这个封号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封的。按理新帝登基,得另外加封敕号,可是,陛下只说了一句:感君父之重,岂忍遽加,夺君父之慈?”
淮秉正想起来了。
早些年,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广阳王是最受宠的儿子。一手的棋艺还是先帝从小手把手教的。虽说立嫡不可改,但当时朝堂里依旧还有个别的心思在揣摩着君心。
先帝最后一刻召见的也是广阳王。
但出来后,宣布继承大统的依然是嫡长子,也就是当今的延圣帝。
再多的流言也随着延圣帝的垂拱而逐渐消弭。淮秉正也是这么想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有道理的事。”
“广阳王也叫了这么些年了,你以为陛下就一刻都没有想过?”谢行回到座位上,摸了摸有些麻的膝盖,“陛下心里还是有刺的”。
“你就这么肯定?有刺,但是过了这么些年也该拔出来了。广阳王都脱离朝堂那么多年——”
“拔不出来。”
淮秉正猜不透,他承认他这些年是怕了,君威难测,虽说淮晔现在全权把持着京畿护卫职权,但是陛下的亲卫——十八重禁,直掌机关大臣查封之权,依然握在最高权柄的手中。
现在他这个宰辅,早就不是当年了。
“对了,倭寇偷袭浙州的军报今天中午到了,陛下看了没说什么,让我负责,我打算按章抚恤,另嘉奖昭陵侯。”
“这个不急。”谢行像是想起了什么,“北方胶、连两州的粮草补给还需从浙州拨些,明天你把这个给陛下说了再谈抚恤嘉奖的事。”
淮秉正一下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你没看军报?”
谢行笑了笑,摸了摸茶杯壁,转头唤来下人,让给他和淮秉正都换一杯。
下人恭默上前。
“粮草全被烧了,浙州现在都要从别的州——”
戛然而止。
淮秉正一下就明白了。
“你想落他个失职之罪?”
谢行不说话。
“不成的。你别忘了,他身边可有个无双国士,这点问责问不到哪里去。”
“是问不到哪里去。只要问到陛下心里去就好了。来日方长。”
京里的文书下来了。
刘显皱眉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递给了坐在一边剥橘子的晏良。
橙黄的橘皮一瓣一瓣地慵懒蜷缩着,在炭火的炙热下漾出清新沁脾的气味。
“你少吃点”,刘显直接收了果盘,看着摊了整个暖炉网面的橘皮,颇为不赞同,“一天吃两个就好了,会上火的”。
晏良白眼,也不看递来的文书,“还给我,我吃个橘子还管来管去,你累不累啊”,还没说完就直接伸手要去拿回来。
刘显笑了笑,换了另一边的手,空出来的手把主动靠向自己的晏良搂住,“不累”,还有几分自得意满。
除夕过后,两个人之间变得越来越亲密,刘显也越来越胆大包天,晏良被弄得不耐烦了,曲起食指就是一个爆栗子,然后必然会看到刘显捂着额头可怜兮兮的表情。
晏良才不管。这人太赖皮,骨子里和刘轼一摸一样,甚至有过之,就是藏得太好!
第二十七章
两个人此刻靠得很近,刘显气息重了些,低下头额头抵着晏良的额头,不说话,眼里的笑都要盛不住了,溢了出来,面容英俊明朗,晏良一下恍了神。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药香沉淀了下来,被室内暖气一熏,就有了别的意味。刘显情不自禁,倾身吻上了面前微张的唇。
温凉柔软。
还有橘子的甜味。
很甜。
刘显在这方面比晏良“经验”丰富。此刻尽管心里都要炸开来了,心跳如鼓,掌心潮湿,面上却依旧温柔笑着,紧紧看着晏良,动作小心翼翼,慎而重之,唯恐惊了。
唇上的感觉很陌生,辗转被人舔舐,晏良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当年自己养的一只黑白斑点小狗,也是这么舔着自己的掌心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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