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都听不明白!蠢材!蠢材!”
江晚晴坐在严修筠旁边, 听他“翻译”这天书一样的日记, 结果第一篇就是日记主人的破口大骂,日记的时间是四十年前。
江晚晴听着就笑了,原来四十年前的老前辈跟现在的他们没有什么不同,抱怨起学生来也能这么七窍生烟鸡飞狗跳。
这日记的内容没有那么沉重, 反倒让她放松了戒备, 听了下去。
“x年x月x日, 昨晚一夜大雨,今天也没停, 平城的妖风实在令人讨厌,黏黏腻腻的阴雨天总让我想起阴森森的伦敦……老头子逼我做院长就罢了, 还要我以后带··研究生!这些蠢材学生能研究出什么鬼东西?!拉头牛来都比他们聪明!”
江晚晴莫名一顿:“这是谁的日记?梅嘉裕老先生的?”
严修筠,退出读图文件,翻找了最初的几页后, 摇摇头:“暂时没看到署名。”
江晚晴皱了皱眉, 见严修筠回到刚才给他翻译的那页儿,扫视着看了两眼,往后翻了两页, 才再次读出声来。
“x年x月x日,系里分给我的研究生来报到了,他们这是招了个什么人来?脑子像榆木疙瘩一样死,看到漂亮女人就两眼放光,像狗一样流着哈喇子,却还不如狗听话,连试管都刷不干净,没收拾完试验台就跑的没影。听说高考时还是省状元?该省的出题人该换了!再见到老头子,我一定告他一状,最好开除他。”
“省状元”三个字让江晚晴愣了愣,随后她想到了什么,后背瞬间绷紧了,整个人也坐直了,皱着眉仔细去辨认那她几乎看不懂的字迹。
“x年x月x日,梅是之这个迂腐的酸儒!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跟我讲‘人权’,跟我讲‘道德’,人权和道德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这些无用的东西严重阻碍了学科的发展!不去证明一样成果有效,不去实验成功的概率!怎么能做出突破性的进展?这伪君子被猪油蒙了眼!另,傻子研究生为了讨好我,给我订了我一直感兴趣的国外期刊,系里嫌贵,一直不肯批报销,傻子大概是没钱吃饭了。这份情我承了,日后还回去。”
江晚晴心里乱的很,张口就问:“梅是之……是谁?梅嘉裕老先生?那这傻子研究生是谁?期刊,又是什么期刊。”
“是之,是梅老的表字。”严修筠眉毛紧绷着,扫了一眼那个日期,“这天已经是三十六年前……三十六年前,是全国恢复高考后的第四年,如果日记的主人是平城大学药学院的人,当年,只有一个人,收过一个研究生。”
江晚晴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她并非不明白,她只是想暂时装一会儿糊涂。
三十六年前,那个已经在时光里褪了色,却依旧鲜活在此人笔下的年代。
名满天下的梅嘉裕老先生曾是个迂腐的研究员。
锒铛入狱的朱和峰还是个要省下吃饭的钱讨好导师的穷学生。
而日记的主人,则是朱和峰当年的导师,药学院的院长,于敏达。那时候他似乎只是个情感过于丰富的愤青,在他的叙述里,其他人不是蠢就是傻,实在是“众人独醉我独醒”式的精明。
“x年x月x日,开会开到脑袋疼……”
“x年x月x日,又是开会!不想听。期刊来了,全是英文,字又小……混蛋英国佬的鸟语。”
……
这中间有很多页毫无意义的抱怨,于敏达的愤青程度简直是无法形容,是一个头脑发达的超时空中二病,从日记中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愤世嫉俗,厌恶规矩道德,认为人类世界的一切秩序,都是对科学的束缚。
江晚晴透过这些因为扫描而失真的字迹,联想到了于敏达的“光荣事迹”,很快在脑海里缓缓拼凑出了一个孤僻怪异的科研疯子的雏形。
严修筠又把日记往后翻了几页,大量无聊的抱怨被他略过不提,直到一句话吸引他的注意。
“x年x月x日,这傻子学生总算做了一件对事,我决定放过他!!!!!!期刊真的太棒了!!!!!!!!!这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发明!!!!!!!!!!!!!!!!!”
内容并没有多少,而字里行间的感叹号之多,已经要跳出电脑屏幕,在江晚晴和严修筠眼前挥舞着宣示于敏达当年的兴理奋。
期刊——是了,朱和峰省吃俭用,给于敏达订了一份儿他十分感兴趣的期刊,这份期刊是全英文的,也正是这份期刊,挽救了朱和峰险些被莫名其妙开除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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