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衫。很多老师都喜欢穿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化衫,不是大学社团的,就是某某协会的,甚至某某活动的。这种衣服本来就缺乏设计,时效性又强,总之,穿在身上非常不洋气,非常不协调。不过李即非穿着倒很自然,大概因为他长得很年轻,确实很像学生。
“确实很巧。”李即非笑笑,“你……你叫骆玢,是不是?”
“承蒙老师记得。”骆玢咧嘴一笑,“更难得您还没叫错。”
骆玢的“玢”,可以说是一个小。当年他老妈一心想生个女儿,名字都早早起好,叫骆芬。可惜生出来是个儿子,无奈名字想了那么久,不用白不用,于是乎,改了个偏旁,就叫骆玢。此“玢”有俩读音,一念“芬”,一念“滨”,无论老妈还是学校老师,都喜欢念前者,骆同学回回据理力争,才让自己成了“骆滨”。
李即非开口就让骆玢省去了解释纠正的烦恼,这点倒是让骆玢有点小感激。
“嗯。”李即非不置可否地笑笑。
骆玢的四果汤好了,提着晚餐,骆玢道:“我先回去了,老师再见。”
“嗯。”李即非点点头,继续等着他的四果汤。
章兄端着两大盘麻辣烫从人群中挤过来,李即非好不容易找了张小矮桌,拿纸巾垫了垫桌脚,两个平均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缩腿弯腰地挤在学生街吃路边摊。
小桌油腻腻的,板凳颤巍巍的,旁边还飘着废弃的塑料袋……这景象,真是相当之美妙了。这家“大伯麻辣烫”在李同学时代就已经存在。李即非囫囵嚼了两下,吞下一块面筋:“味道没变。”
章兄那盘加了重辣,红彤彤一片。他爱人不能吃辣,在家饭菜往往清淡,因此章老师回回都要在外面偷偷补充辣椒,才能恢复战斗力,重新感受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章老师吃得满头大汗,直呼过瘾,一口冰凉的四果汤下肚,真是冰火两重天,刺激得不行。老章满足地一闭眼,又叮嘱道:“我说,回头你嫂子问起来我们吃的什么,你可得说是刘家坡啊。”
“刘家坡”乃鹭州本土菜馆是也。
李即非笑着答应。
“刚才,看着你跟一小孩聊天。”章兄呼噜噜吃了一筷子面,又问,“你跟他这么熟了?”
“你认识?”李即非吃了大半盘食物,这东西初尝好吃,不一会儿便只觉得有些油腻,于是开始喝四果汤。
“他呀,谁不知道。”章志中笑笑,“那小子……”
这是章志中说八卦前的开场白。李即非知道这位师兄的脾性,于是顺杆而上,连忙表示好奇。章志中满意了,喝了口果汤,正儿八经开始八卦:“这小子,想不知道都难,咱们系的大名人啊!什么学生会,各类比赛,样样参加,学习成绩还不错。就单说去年,颜老师带着他,写了篇论文,发校报上了。”鹭大学报,是一类核心,一般硕士都发不了,一个二年级本科生居然发了,也确乎算是一件小新闻。
“颜老师?不是做文艺批评那位?”李即非确认。
“那还能有哪位嘛!颜老师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想到居然一心拉扯这小孩。听说他去年一个研究生拖着毕业论文没写完,直接延毕,人家都没说什么。”章兄挤挤眼睛,“你猜这是为什么?”
“那还能有什么,颜老师慧眼识英才呗。我看那小子看上去也挺聪明。再说了,现在太多研究生无所事事混日子,有些水平恐怕还不如本科生。”
“哎,老弟,你就是太天真,乃衣服!”章志中摇摇头,“这小子是挺聪明的,我承认,但不是做学术的料,太灵了,坐不住。”话锋又转,“骆潇云,你知道吗?”
李即非摇头。
“幸州副市长啊。这么有名你都不知道?最近风头正盛……据说,是他老爸。”后面一句,是压低着声音说的。
“官二代呀?”李即非眼皮抬也不抬,怎么扯到政治上去了?
“你还是乃衣服!”章志中见包袱抖不开,有点儿失望,“人家那哪是二代,都三代、四代咯。”章志中八卦说得详细,条分缕析,娓娓道来。骆玢他老爸骆潇云,去年刚刚委任为幸州副市长,骆潇云他老爸,即骆玢他爷爷骆起忠,原幸州乌矿有限公司总经理,转业前是二十多年的老兵。他叔公骆起明,二十多年前自北平空降幸州省委,常年担任一把手,如今虽已退休,但荫庇繁盛……骆起忠兄弟四人,均在幸州开枝展叶,如今骆家子弟遍布幸州各行各业,在幸州可称得上是名门望族了。
名门望族,李即非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章志中八卦说得夸张,不知有多少演绎的成分在。不过他倒是突然理解为什么骆玢有着不符合同龄人的成熟与老到,试想一家三代乃至n代从政,除非基因变异画风不同,骆玢这样恰恰是其家庭环境的最佳反映。
“所以,这小子我还惹不起了。”李即非笑笑,“这位全才学霸恐怕徒有虚名。他第一天上课就迟到,全程玩手机,偶尔抬头看,满眼就写着’看不懂’。”
“现在小孩都这样,你以为跟你一样啊。”章志中一副兄长用心良苦的模样,“听哥一句劝啊,别太跟学生计较。你现在还不太懂,难免有些热血……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学生也不是我们当年的样子。我们的任务是课题,是经费,不是跟小屁孩较真浪费时间……”顿了顿,又说,“你知道咱们系王老师被调到嘉禾学院去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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