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传来的力道甚至让司马昭感到了些微疼痛,但他没有躲避。担心着兄长的失常,他不禁小心翼翼地又唤了声,“阿兄?”。
神情渐趋清宁,司马师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唤后回以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阿昭啊。”
许久不曾听他这样叫自己了,司马昭愣了下方才应道:“嗯?”
手掌离开了他的脸,司马师摇首,“没什么,做噩梦罢了。”并不打算告诉司马昭那是一场何其恐怖的梦,自己又是如何被其中发生的生离死别、身名俱灭所折磨,司马师从椅中站起身,状似随意地翻动着自己睡着前堆在案上的公文,“什么时辰了?”
“三更天,该去父亲那边了。”往桌案上扫了眼,司马昭蹙眉道:“我说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夜里连床榻都不沾。”
“本想看完这些再睡,谁知道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屈起指节抵住眉心揉了揉,司马师催促道:“走吧,去找父亲。”
带着一支军队出了城门,司马师骑在马上望着拂晓时分天光微茫的前方出了会儿神,又反首去看身后矗立在寥寥风中的巍峨城墙,神色很细微的变了一变。注意到身旁的司马昭将要发出起行的命令,他蓦地伸手拦下了,“且慢。”对上司马昭疑惑地目光,他用一种不容商榷的口吻道:“我一人领兵前去洛水浮桥接应父亲就够了,你留守城中,以防祸起于内。”
兄长的安排慎笃,司马昭没有不听之理,“知道了。”调拨马头退到行伍之外,他冲着司马师的背影道:“我等你和父亲凯旋。”
先前的噩梦仍在司马师脑海中盘桓不去,所以他不敢许诺司马昭只言片语,只是回眸深深凝视了后者少顷,继而毅然策马隐入了未褪的夜色里。
洛水河畔,营寨高垒,司马师赶到时天色已明,营中军士或在巡视或在操练,各司其职,却无过多战前的紧迫气氛,可这都不足以缓解他的焦虑。下马直入帅帐,司马师对正在沙盘后沉思的父亲施了一礼,禀报道:“父亲,孩儿已将兵马调来听候您的差遣。”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司马懿半晌都没有回音,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这厢司马师心事重重,只当他是在考虑作战计划,无暇理会自己,于是也跟着在沙盘边琢磨起事情来。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懿摸着下巴发话了,“不,不,此时万不能出兵伊水。”
眼睛死死盯着孤零零地立在沙盘中央的洛阳城标识,司马师全然是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丝毫没听进他父亲的话。
转头看他一眼便觉出了些许异样,司马懿重重咳了声,“子元。”
应声将视线移到了司马懿身上,司马师的眼里尽是迷茫,意识到自己居然当着父亲的面走神后,他显得有些尴尬无措,“孩儿一时晃神,实在失礼。”
鲜少见到他这般魂不守舍,司马懿不免感到奇怪,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探寻之色,“你今日是怎么了?如此心不在焉。”
手在袖子下握了握拳又松开,司马师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把那听起来都叫人觉得荒唐的原因说出来。最终,他覆下眼帘避开了他父亲的目光,不甚自然地回道:“孩儿……做了个梦,噩梦。”
“一个梦?”大约是没料到会是这般回答,司马懿面露惊讶,但他转念一想,又不由得好奇会是个怎样的梦,竟能触动他这个遇事大都处变不惊的长子,“不妨说来听听。”
老老实实把梦的内容讲了出来,司马师绕着沙盘踱了圈,顺手把上面的标志物挨个摸了遍,“不过是个梦,虚妄而已,孩儿本不该……”自嘲似的一笑,他兀自摇了摇头,眸色忽而暗了下去,“只是,仔细想来,这梦却也不全算是无稽之谈。”
抬手令他打住话头,司马懿颇有兴致道:“让老夫来猜猜你在担忧什么。”手指点着沙盘的边沿,他缓步走到司马师身边停住,“是桓范吗?”
就知道没有什么能够瞒过自己父亲的眼睛,司马师轻声叹道:“不错,大司农智虑过人,他此去曹爽手下为之出谋划策,定是铁了心要与父亲较量。以他的谋略,要想发现我们的弱点并不困难,倘若他献计曹爽利用天子之名号令天下之兵围攻洛阳,那只怕孩儿的梦便要成真了。”抬手指向沙盘上标注着洛阳的位置,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压抑的畏葸,“洛阳的防御工事纵然固若金汤,亦难抵御八方兵甲倾巢来袭。届时,所谓的皇城迟早沦为只余死路的孤城。”
“你所言不假。”赞同地点了下头,而未见半分慌乱,司马懿始终都那么气定神闲,“所以,老夫才说切不可发兵伊水,对曹爽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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