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御医院院首还是贴身大太监李泉都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的神情,院首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用极低极轻的声音道:“皇上……您的脉搏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确实……确实是喜脉之象……”
这消息太惊悚了,要不是脉象突出,皇上的一应表现也都符合征兆,打死他也不敢说出来。男子怀孕虽然稀奇少见,不过却也不是没有过先例的,不过放眼整个无极大陆也没有出现过几个,竟然好死不死让自家皇帝给撞上了。
至于怀的是谁的孩子,太医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是他一个有家有业的人能够跟着搀和的。
——院首其实十分的庆幸自己是知道了皇上怀了不知名男人孩子,而不是皇上患了某种隐疾——毕竟起码自己还能安全活到孩子生下来。
苍景澜又是呆呆一阵发愣,下意识低头扶住了自己平坦的小腹,桃花眼中一片茫然。两个月前那个荒唐的夜晚一下子就回到了他的脑海中,皇帝不自在地动了动发热的身体,苦笑了一声。
两个人如今势同水火,苍天素吃干抹净后直接拍屁股走人,这一点对他的打击也太大了,苍景澜对两人的未来真的不报太大的希望,他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到对摆到眼前的事实视而不见的地步。
“皇上,您要是……趁着孩子如今还……还小,一剂药下去,也不会太痛。”太医偷瞄了一眼,看到皇帝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屈辱和愤怒,反倒带着茫然和委屈,禁不住低声开口。
苍景澜被这句话刺激得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蜷起身子满带敌意地看着他:“放肆,你给朕滚!”
这种屁话要是换了往常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不过顾虑到肚子里的小生命,皇帝的腿伸到一半就不自觉收了回来。
被责骂了的太医反倒舒了一口气,这地方他还真不想待,一个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下场,不敢耽搁,急忙请罪后退了回去。
景帝转头看向旁边缩在角落的李泉,桃花眼中泛出点点凶光:“你也给朕滚出去!都不准进来!”
“皇上您千万别动怒,奴才这就出去。”李泉毕竟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急忙宽慰了一句,见皇帝怒火似乎更盛了,赶忙补充道,“您还是要保重身体,毕竟现在跟平时不一样。”
果然,这么一句话放出来,皇帝立刻就蔫了,他维持着防备的姿势,紧皱的眉头却不自觉放松了下来,双手捧着肚子愣了半天,才低声道:“行了,你下去吧。”
苍景澜此时心烦意乱的,说不清是苦是甜。这个孩子有可能成为他跟苍天素关系缓和的契机,是他手中分量最重的筹码,皇帝想到苍天素对于子嗣的看重,又开始怔怔出神。
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寝宫里团着被子呆坐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夜幕低垂,李泉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躬身道:“皇上,该传膳了。”
“……朕不饿。”景帝哑着嗓子开口,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顿饭了,每次见到油腻腻的东西都一个劲儿犯恶心,动几下筷子就算是饱了。
李泉苦笑了一声,壮着胆子劝道:“皇上,之前太医跟奴才说了,您要是想把……把九阿哥生下来,就务必得好好用膳。”
皇帝愣愣看着他没有出声。
这样落寞无助的表情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李泉又苦笑了一下,只能使出了杀手锏:“皇上,这是您跟王爷的孩子呢,难道您忍心看到他饿着?”
这句话说出来有两种可能,苍景帝勃然大怒把他一刀砍了了事,另一种可能是皇帝从此变身幸福妈妈,乖巧地吃饭睡觉。李泉说话的时候心里也惴惴的,他这是拿命在赌。
苍景帝又是一个激灵打了出来,抚着肚子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道,又赶忙松开了,小心翼翼地揉了一下。
李泉趁机进言道:“皇上,奴才已经命御膳房备下了清淡爽口的食物,您多少吃一点吧?”
皇帝低着头没有出声,这就算是默认了,李泉如闻大赦,急忙一撩袍子跑了出去,不多时就摆了餐盘上来。
还别说,特意注重了清淡的饭菜比之前油腻腻的饭菜要好很多,苍景澜勉强塞了一点,也没有处理公务的心情,往龙床上一缩,示意李泉收拾盘子抓紧滚蛋。
他现在当然应当有很多需要发愁的问题,比如说七八个月后要怎么挺着大肚子去上朝,比如说要怎么跟孩子他爹摊牌。可是苍景澜现在什么也没想,他的脑袋里面仿佛被人拿搅火棍乱搅了一通,混混噩噩的,整个人都呆呆的。
直到夜深人静时,他真真正正消化了这条消息,难以想象的狂喜才从心口满溢了出来,分散充斥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连头发梢都是融融的暖意。
——这是他和苍天素的孩子,苍天素的第一个孩子,就在他的小腹里孕育着。ta还那么小那么小,却有着沉甸甸的重量,这个孩子是维系生身父母的唯一纽带,ta意味着新生,也意味着希望。
苍景澜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他的嘴角咧到了最大角度,直到脸颊两侧的肌肉都完全僵硬了,他也没能平复这样的弧度。
胸口处的激荡让他想赤着脚跳下床大哭大笑,可是仅存的理智让皇帝小心翼翼地缓慢挪动身子,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慢吞吞移动到了门口。
“李泉!”他大声叫道,尾音颤抖,带着不自觉的哭腔。
在外面守夜的太监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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