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火把照得城外如白昼,只见鲜血开谢如花,微光冷冷闪烁的铠甲如流星笔直坠下。
夏殒歌凝住顾盼的眸,谛视城外杀场,额头抵住冰凉的栏杆。他感觉双手因为抓住栏杆时间过长有了些麻木的感觉。夜风寒凉,他似乎又置身毓明宫地窖那个酒缸里,等不到亲兵,只有披坚执锐的乱军列队走近,散开,搜查,列队离开,他浸在酒液中,四肢冰凉僵硬,却不敢大意半分。
夏殒歌紧紧咬牙,尽量不露声色。他没有错,无需悲,无需痛,只需静待时机,一发而中。偏生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上涌,仿佛一瞬之间陷入无方的大雾,不知身在何处,前路何方。
周身的世界忽然沉寂下来,遥远了,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
风在耳边低吟,忽听熟悉的声音遥遥响起:“殿下。”
夏殒歌回身,慕离低眉:“莫隽汝必死无疑,公子,我们是否让余攸之早作准备?”
燕平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听着城楼下惊恐的呼喊,遥遥看着孟舟不可思议的眼神。他那臂力千钧的一箭钉穿了莫隽汝小腹,血如溪流沾满了镀银的战袍,与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
莫隽汝面如铁石,灭天长剑深深刺进他的胸膛,莫隽汝紧闭双唇,犹自将全身的重量加诸剑上,一分分刺进。
血肉为兵,以性命相博。
交战的两军齐齐停住,瞠目结舌看着这骇然的一幕。
莫隽汝目眦尽裂,一手持剑,一手却不是按住腹部伤口,而是沉重地,覆上心口,那里猝然溅出一朵紫华。
黑色背景,绯衣迎风,带妖冶的蛊惑意味,黑衣慕离是夏殒歌的影子,轻步踱出来,低声询问:“公子可想好了,谁生谁死?”
夏殒歌扶栏杆的手紧握,指节发白:“阿离,给我琴。”
慕离幽沉的瞳仁急遽收缩——凤皇公子战场抚琴,大开杀戒之兆。
不动声色,双手抬起,将造型古朴优雅的琴递到夏殒歌眼前,又迟疑道:“公子,其实你不必亲自上场。”
夏殒歌眸底闪过一星幽逸亮光:“我改主意了,这盘棋有另一种走法。”
作者有话要说:小清若是一天两更,一般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和晚上八九点之间。若是一天三更,或许是中午十二点、下午六点半、晚上十一点半;或者早上七八点,中午一点,晚上七八点
☆、伊人倾城
孟舟统领镇国军十年有余,身经百战,是何等悍勇之人,屏气之后暴喝一声,右脚飞踢,同时一拳正击中他小腹,手一拉透入莫隽汝身体的剑,带出一串血珠。
皮肉撕裂,那支透体而过的箭被生生扯出。莫隽汝口中鲜血狂涌,被踢飞出去,骑兵齐刷刷举起长矛,森然向天。
燕平心涌到嗓子眼。
天空忽然延绵起一片丝竹之声,众军愕然抬头,只觉呼吸一滞,一袭浅红衣袍的少年翩然降下。幽夜中流光漫舞,他却极是静漠,静如天风飘雪,绯衣袂袂,苍白肤色在红衣之下绯艳凄迷,唇色稍嫌浅淡却水光润泽,眉愈清目愈秀,顾盼而流转泠泠光华,睫羽微垂,似不屑一顾,那桀骜慵倦天生清贵,使人一顾忘神。
众人一时惊呆,除了“倾城倾国”四字,竟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男子。
他的手白皙,修长,从古琴上撩拨而过,丝竹淙淙,如冰碎空谷。
凛凛冽冽的眸华照处,三尺青锋劈天裂地的剑光,琴音忽然卷起刀剑交鸣的铿锵,羽徵凄然撕裂,刀剑声在琴音中拔高了又暗哑,往返不息,刚毅凌厉。
节奏急促如骤雨,疾疾如注,丝线辐散的晶莹光华从琴身四散迸射,将空气刺出丝丝血迹。众将士齐齐掩住面目,只觉得看一眼那绝尘的容颜,都是亵渎。
他们的眼睛在光华照耀下突然沁出血迹。
那少年骤然翻转琴身,从孟舟的大宛良马头顶轻踏而过,一手揽住满身血迹的莫隽汝,旋身飒沓移过过漫天流光。
容颜如霜,毫无表情,偶一瞥,凉到心底。
寒光流转的箭在他身后繁密如雨,却都落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他的袖底,身后,发间,穿出梨花般凄艳色泽的流光,细细的丝状,辐散开来却是杀人的武器,恰似纷纷乱乱一场暴雨。
夏殒歌默不作声,推推身边的人,莫隽汝伤得极重,半面浴血犹有凶戾之气,如红莲炼狱升起的罗刹王。
夏殒歌看得心惊,小心翼翼把伤者递给岑易,转身欲走。
却听莫隽汝冷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扶我站直,命龙翼弓箭手步兵营全体出城迎敌。”
燕平蓦地想起了行军之前莫隽汝递给他的密函,慌忙拆开,只见几行字如刀斧劈砍的锋利: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本王尚存有一息,即命全军迎敌。
手一颤,那薄纸的信件落在满地血腥中,黏住了,濡成一片暗红。
慕离身着黑衣,大半个身子浸在黑暗里,莹白如玉的指节握着箫管,说不尽的fēng_liú倜傥,却也是说不尽的神秘幽暗,缓缓道:“公子不该救他。”
“哦?”
慕离叹息:“公子实在不适合露面,这样粗笨的活该交给阿离。”
夏殒歌道:“终究是要露面,也不必遮遮掩掩。”
玉箫轻轻敲击着破碎的城墙,轻声:“公子是否记得少年时一起读的三国鼎立?”
夏殒歌微微一笑,无意识转了眸华。
慕离道:“当时我不明白,为何蜀有诸葛,吴有公瑾,最终却是曹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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