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佳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不敢去看孟陵,却又觉得自己心虚的有些不明所以。他闷闷哼了半天才道:“你怎么在这里?”
孟陵笑着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看你好些没有。”
竹佳缩了缩脖子,“已经好多了。”
“嗯?”孟陵愣了一下,笑道:“是在下逐客令吗?”
“没有。”竹佳抿了抿嘴,“只是……只是和你在一起,有些不自在。”
“哦?那怎么办呢?”孟陵玩味的笑着,“我听庆春说你今天有打听我,说是愿意结交这个朋友,若和我在一起不自在,这朋友做起来可有些困难了。”
“没关系的,我……只是不太习惯与人相处,我……”竹佳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倒似担心孟陵离开一般。他沉默下来,孟陵也有意不开口,空气中半晌静默,竹佳有话没话的开口,“你知道一个叫孟陵的人吗?”
孟陵错愕,有些啼笑皆非。他点点头,“知道。”
“哦。”竹佳点点头,想了半天又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孟陵抿嘴笑着,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索性把问题丢给竹佳,“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竹佳认真思索半晌道:“应该是个好人。”
孟陵一听,忍不住笑出声,跟着附和,“的确是个好人。”
“你笑什么?”竹佳疑惑的看着孟陵,心中突地一跳,立刻扯过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自己竟这般迟钝,只道他是陵公子,却忘了他姓甚名谁,结果跟本人打听本人,实在惹人笑话!
孟陵见竹佳如此害羞,也不敢再捉弄他。他起身走到琴几旁,细细打量着竹佳的琴。
孟陵听过竹佳的琴,却从未见过他的琴。如今一见,只觉这琴就似他一般卓尔不群,却丝毫不落俗套。竹佳的琴比别人的琴要大上些许。琴底刻着一对凤凰做飞翔状,尾部相交,然后延伸至琴头绽成一朵牡丹,样式极为独特,寓意却异常的美妙。凤凰于飞,花开富贵。一看便知做琴的人用了心思。他朝竹佳道:“这琴好别致,是谁做的?叫什么名字?”
竹佳听到孟陵问话,半晌才探出脑袋。他看着那琴,眼神一暗,似在沉思什么,良久才开口,“是我姐姐和姐夫做的,叫做和鸣。”说罢顿了顿又接道:“可我觉得它该叫将离才对。”
竹佳的确是这样想的,即便姐姐和姐夫做这把琴时存的是凤凰于飞,花开富贵的心,可这把琴给他们带来的却是离。竹佳犹记得琴刚做好的时候,姐姐欣喜的让他来看,他第一眼看到那朵花时脱口说了句“怎么刻朵芍药呢”,那时姐姐还好好教训了他一顿,直逼着他说第一眼看到的是牡丹才作罢。可竹佳没有说错,琴做好之后没多久,姐姐便被太守强抢纳了妾,当晚便悬梁自尽,姐夫为姐姐讨公道,被打个半死,一切来得那样突然,那样措手不及。
孟陵愣了一下,看着竹佳眼中一闪而逝的伤悲,手指抚着那朵花都感到几分凉薄,“牡丹花开富贵,你怎可错把牡丹当芍药?”
竹佳翻过身望着屋顶,声音轻飘,“你不懂。”
孟陵叹息,“不懂的是你。”
竹佳侧目看孟陵一眼,缓缓合起眼,姐夫临终时的嘱托突然响在耳边,他说:“竹佳,这是把不祥的琴,待我去了,把我和你姐姐葬在一起,这琴就在我们坟前烧了吧。”
竹佳没有烧,这把琴是他们的心血,亦是竹佳怀念他们的凭托。竹佳舍不得烧掉,却依旧认定了那是将离的芍药,而非富贵的牡丹。他深吸了口气,睁眼看着孟陵,依旧执着,“若做琴的人都承认那是芍药而非牡丹呢?”
孟陵苦恼的看着竹佳,惊异于他的执着。他起身走到榻边坐下,伸手覆在竹佳胸口,“见心即见性,你所想的就是你所看到的,竹佳,你何必执着于此?我不知你发生过什么,不敢妄自菲薄,但至少你姐姐姐夫做这把琴时,他们所期盼的是凤凰于飞,花开富贵吧?”
竹佳结舌,孟陵说得没错,可他却仍旧执拗着心中那份放不开的沉痛。孟陵见竹佳失神,知道自己的话已起了作用。他顿了一下,接道:“何况三年前在余姚,薛翁嫁女时你曾当席奏了一曲凤凰于飞,那时你心中岂非也是如此念想?”
竹佳错愕,“你怎么知道?”
孟陵笑笑,带了几分得意,“我还知道你最爱的一首曲子便是凤凰于飞,在山林间最常奏的便是这首曲子。我还知道你曾与一人琴箫合奏高山流水,并且半月之后你忍不住去找了那人,却是无功而返。”我还知道你最爱穿那件青色交领襜褕,那是你姐姐给你做的。还有你爱吃笋,不吃葱,不吃肉,偏爱素食,特别是青色的菜。你每日睡到卯时起身,夜里戌时尾端入眠。自然,这些孟陵都没有说出口,在不知竹佳的心意前,他不敢贸然开口,他怕一旦开口便是覆水难收。毕竟在外人眼中他的身份不过是刘宏身边的男宠,即便他并不以此自持。
“你……”竹佳大张着嘴,一时难以理解。孟陵笑笑,“薛翁嫁女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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