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虽然他是抗拒着的,但是我还是毅然决然地把他揪出房门,逮到旁边的公园里去教他打篮球。
毕竟自己貌似这三年来也没怎么打球,于是就想着要不然先跟他传球玩玩好了,他抱着篮球,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你可别后悔。”然后的一下,电光火石之间篮球就快准狠地砸到了我脸上,我猝不及防,于是整张脸就被砸了个正着。
我“嗷”地一声捂住脸,总感觉鼻子里的假体都快被砸出来了,虽然我就没装过假体......他慢悠悠地从对面晃过来,拍拍我的背以兹鼓励。
那天我不知道被他砸了多少回,总算从传球中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教他投篮,结果是被不偏不倚地砸到脑门,感觉我上了三年初中三年高中背的那么一大堆古文一下子全都被砸出来了,虽然本来就记得不深刻。
之后我叫他自己练投篮,我躲在篮球架后面悄摸摸地瞅他,结果还是被砸了,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快准狠,但是却不偏不倚不多不少地砸了我四次之多。
第二天我放弃了篮球,教他足球,结果还是被砸脸,然后又改成乒乓球,结果他还是往我脸上打,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想着羽毛球就算砸着了也不疼,就又换成了羽毛球,但是一次一次的被砸,我也很绝望很沮丧啊。于是就放弃了,我看我们两个就没办法一起愉快地玩耍。
我放弃之后,两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个人叼着一个雪糕呆若木鸡的吃着,一个大叔听着音乐一遍一遍地从我们两个面前跑过去,我实在无聊只能一遍一遍地数大叔经过这里的次数,顺便还替他掐着时间——诶?这回比上回跑得快了,诶?这回怎么跑的慢了这么多?这样体育中考都达不了标吧?
没错就是这么无聊,因为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我就问癫痫:“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回答:“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呀。”一边就顺手揪下旁边某株小灌木上的树叶子,在自己腿上乱七八糟地摆着某些诡异的图形。
我逐渐不去看大叔孜孜不倦地一遍一遍绕着人工湖转圈了,而是去看他摆的那些让常人无法理解的图形,问:“你这是摆的什么啊?”
“嫦娥奔月的时候顺手拖下水垫背的小白兔。”
“小白兔?为什么我看的是小绿兔?”实际上我都没怎么看出一只兔子的形状。
他只不过是转过来一脸鄙视地瞅了我一下而已,什么都没有说,就又低头开始在腿上摆些什么我更加看不懂的东西,我瞅啊瞅啊,左瞅右瞅把头转一百八十度然后再瞅却还是什么名堂都看不出来,就像是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坐数学几何题的时候的那种感觉。
后现代抽象主义画家吗?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设定!这要我这种人怎么和他相处?完全应付不来啊......而且这么一个纯真善良的初中生boy,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沉痛的挫折和打击才会误入后现代抽象主义的歧途?因为没有朋友所以只能自己和自己娱乐、自己和自己沟通吗?于是越是这样思维就越是诡异,越是没有朋友,然后各种恶性循环误入歧途最终进化成了与常人不同的品种......
这个boy好可怜啊,都是没有朋友的错。
他还是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地摆着他的后现代主义作品,我一脸呆两脸懵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地就走了神,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想了什么,反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怪圈中,然后很突兀地听见了他用那种平静到渗人的语气说:“你看这个,像不像狐狸。”
我扒上去看了老半天,虽然知道这是一只狐狸了但是还是没有看出一点门道,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哪里像狐狸了?但是还是阿谀奉承不懂装懂地说:“嗯,对,看那小短腿儿。”
没想到他听了这句话之后,突然像被电打了一样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还是用那个呆萌的小眼神,和不自觉就透露出喜悦的语调,面漏笑意的对我说;“嗯,对,小短腿儿~”夹杂一阵笑声,我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笑——
虽然以前每天一起走回家的时候,我们两个天天都玩的很开心,闲聊瞎扯扯的很开心,抿嘴笑过咧嘴笑过张嘴笑过,傻笑过狂笑过也仰天长笑过,但是却从来没见过他像现在这么笑。与曾经相同,都不加掩饰地表露出内心的喜悦,但是却又不同——他这次笑的似乎要比往常柔和的很多,笑声也似乎变得比往常还要好听了,这都不怎么重要,其中最最重要的是所表露出来的情感,似乎是一个长久以来孤寂着的人总算被理解了一样,或许《陋室铭》的作者碰见《爱莲说》的作者之后也会这么笑吧?
但是实际上我却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这片地区处于我国终年以来一直烟雨蒙蒙的地理位置上,于是他没摆出几个满意的作品就下起了雨,初中物理都学了“下雨天在树下避雨不安全”这件事,于是我们“蹭”地从靠椅上站了起来,一前一后的跑向人工湖南侧一角的小亭子里避雨——实际上这样也不安全,因为小亭子并没有搭建防雷措施。
他跟着我跑到了亭子里,然后就随便找了块也不知道干不干净的地方坐在那里,我也不管干不干净就坐在他旁边,看他一直抬着头看着小亭子天花板上的壁画,我也抬头看那副壁画——很明显就是现代某些简陋的古风作品,上面乱七八糟地我也不知道画了些什么,但是他却好像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研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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