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一直没说话的爱克托开口,“你必须去。”
凯似乎没听见般消失在了门后。
“我哥最近越来越怪了。”门里,亚瑟摸了摸鼻子说。
最终在爱克托的强制要求下,凯报名参加了今年的比武。而亚瑟,爱克托则让他作为凯的侍从一同前往卡默洛特见世面。爱克托本人也和两个儿子同去。
出发的前夜凯慎之又慎地检查了所需的一切物品,佩剑、盔甲、盾牌,直到第三次确定不可能有任何忘带东西的可能才熄了蜡烛上床就寝。
从他躺着的位置能看到窗户外面的天空,城堡外面的夜空和十六年前没有太大差别,十六年前他还是个孩子,在仅有星空相伴的夜里无法入睡,却撞见了他从天而降的兄弟。那天他因为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匆匆跑回了房间,甚至没小屁孩亚瑟的样子。肯定很丑,凯心想,据说小婴儿都很丑。
他现在总是有些恍惚,年纪轻轻却觉得分不清过去和现实,亚瑟的个性像他的哥哥一样张扬而又叛逆,亦像十年前的凯一样无比单纯。他在亚瑟身上看到自己,然而有些东西又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对亚瑟,他有一种对自己所没有的珍惜,这个自‖由的、在英格兰原野间长大的孩子,根本就让人不忍心给他披上沉重的负担。
他多么希望能和亚瑟一直做对方的影子,因为他们的灵魂契合得是那么严丝合缝。凯知道他可以没了亚瑟活着,但他也知道他一定会活得变了色、走了味。
亚瑟是凯的弟弟,凯是亚瑟的哥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然而其间种种,想要道清又谈何容易。
伦丁尼离卡默洛特很远,他们花了三天时间才终于赶到。所幸爱克托在那儿有一座别苑,使他们幸免于旅途劳顿后再为住地发愁。
“怎么样亚瑟,这回见世面了吧?”亚瑟和凯站在夜晚的露台上,卡默洛特的夜风混合着温暖的烟火气息,风里处处飘扬的彩旗和盾徽旗帜仿佛昭示了夜幕下呼之欲出的躁动。
暖风吹动亚瑟白衬衣宽松的袖子,他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动着暧昧的色泽。凯看得有些愣,亚瑟的回答他已经记不清了,那种恍惚感又一次袭来,金色的眼睛唤起一段不起眼的回忆——
五年前那次比武大会他闯入了最后一轮,只要击败最后这个对手,他就能抢走一张圆桌上的椅子。可就在他快要成功了的时候,一阵大风吹过,吹落了坐在王室席位上的公主黑色的兜帽。凯那时的角度距离都正好,公主没有遮挡的面容直直地撞进了他的眼里,黄金熔液一样奢华的瞳色摄人心魄。
结果,那场比赛凯输了。
现在,与当年一样的颜色绽放在月光下,璀璨如同东方的金色莲花。亚瑟的容貌与公主的脸在凯脑海中不断变幻,最终合二为一,意外地契合。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记忆中公主的脸上带着一种诡秘的笑意,凯冷笑出声,原来五年前就有人告诉了他全部的真相,他却迟钝至此,时至今日才发觉。
“哥?你怎么了?”亚瑟带着关切的声音传来,凯冷不丁又对上那双金色眼睛,带来一阵晕眩。
他上前一把抓‖住亚瑟胸前的布料,一字一句地说:“你听好了,在比武大会结束之前一步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清楚了?”
“清……清楚……”亚瑟完全没搞懂凯怎么了,机械地回答道。
凯听见了他的回答以后松开了他的衣襟,逃也似地离开了露台。
他无法想象他们除了现在这样外以其它方式相处。要他宣誓效忠永远做亚瑟的骑士吗?决不。
到达卡默洛特的第三天,比武大会开始了。爱克托让凯早作准备,亚瑟谨遵父亲的吩咐,早早就在帐篷里为凯穿戴盔甲。开始是一切顺利,然而到挂上佩剑时却发现佩剑不见了。
亚瑟有点慌,反倒是凯安慰他,左一句“慢慢找不着急时间还早”,右一句“无所谓大不了长矛解决”。
“你想的美,”爱克托不知何时出现在帐篷门口,“在马上打赢现任圆桌骑士?就凭你?别傻了。亚瑟,现在还有时间,用你最快的速度回我的别苑把剑取来。”亚瑟忙不迭地答是,很快就没影了。
帐篷里只剩下了父子两人,凯索性也不再避讳,把头盔放在一边,冷冷地说:“是您做的吧。”
爱克托眼中惊讶一闪而逝,恢复严肃的表情:“不要胡说。”
“我的佩剑,现在大概不在别苑,而是远在伦丁尼吧?父亲大人。”他在临行前检查了无数遍,佩剑那么大件的东西怎么可能忘带,只有可能是有人在行李装车前从箱子拿走了。一路上装比武道具的箱子根本没打开过,所以做事的人只可能把它放在伦丁尼。
“我只是为了让亚瑟拿回他自己的东西。”爱克托辩解,“身份,责任,和权力。凯,你弟弟并不姓伊士林卡,你难道不好奇他究竟姓什么吗?现在我不介意告诉你……”
“够了。”凯的手虚掩在爱克托的嘴唇前。
爱克托缓缓地移开了他的手,长者的手心很暖,凯却觉得四周都奇冷无比。“听下去,我的孩子。”爱克托温和地说,“他姓潘德拉贡,他是未来的亚瑟王。”
凯颓然垂下手。他想起曾经自己向人介绍“我弟弟亚瑟-伊士林卡”的时候,语气和每一位兄长一样充满了骄傲和亲昵,还有比别人多的幸福,然而现在看来统统都可笑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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