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令他心中气愤欲绝的是,牧谨之那眼神里,的的确确是一股怜悯的神色,像是对可怜虫一样,即怜悯又无奈,仇韶何时受过别人这样的目光,他向来习惯于旁人的畏惧,敬仰,尊敬,爱护——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目光,但唯一没见过的,便是这样视他如可怜虫一样的视线。
顿时,他脸色一凛,体内的真气云起涌动,牧谨之因受伤半跪在地上,手中未拔出的剑抵在地上,撑起了大半个身体,他半仰头看仇韶,他的眼瞳里像是恒古就存于世的混沌,黑得没有一丝杂质,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仇韶是真动了杀气,从一开始,在仇韶说摊牌吧那三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牧谨之要逃脱,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先别说这是山峰顶端,就说仇韶如今的站位,无论他往哪边攻出,都只是徒劳罢了。
牧谨之笑了,他对仇韶说:“尊主,得不到就要毁掉,好像真的是您一贯的作风呢。”
绷哒——
已经被刺激得玄玄欲坠,差一丁点就要崩塌的理智彻底被山崖上滚落的一颗小石头给彻底压垮,仇韶耳边一阵地龙翻滚山崖轰踏的声音,其他的景色风声都与他隔了层东西,牧谨之接下来说什么,他反而是一点也没听入耳,有一个声音越发大声的在心底响起,不停的,不停地叫嚣——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就好了。
一切都会跟原来一样。
污蔑他仇韶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他抬起手,金绸做的长袍袖边随着他的手势流动,泛起一抹灿烂的光晕,牧谨之紧紧看着他,屏住了呼吸,仇韶本打算一掌劈在牧谨之的天灵盖上,但就在他劈下的那一瞬间,一阵清锐的鹰鸣声撕裂天空,硬生生打断了仇韶接下来的动作。
仇韶朝天空一看,只见云海中,一只全身纯黑的矛隼在盘旋两圈后,两翅一收,朝仇韶站立的方向突然急速俯冲而下,如千钧击石,径直的冲向仇韶,仇韶自然认得自己饲养的宠物,大喝一声,那名为鲲鹏的雄鹰即刻展翅嘶鸣,稳稳的落在仇韶的肩膀之上。
仇韶的胸膛微微起伏,愣是压抑住几乎失控的杀意。
他看了眼半跪在地上的牧谨之,再看了眼此刻停在他肩头的鲲鹏,不是紧急的事,教中不会派出鲲鹏传信,鲲鹏脚下绑着一个特质的金属小环,上面固定着一个传信用的加密小筒,里面塞着一张薄薄卷卷的纸条,仇韶用手指掏出,展开一看。
牧谨之此时也察觉到了问题,他撑着剑站起,轻声问:“尊主,是出事了么?”
仇韶视他如空气,长眉微蹙,半晌后,将那张纸条揉在手心里。
牧谨之也愣了下,他嘴唇被血染上,此时红的发烫,他用手背胡乱蹭掉脸上的血,沙着嗓子问:“怎么了?”
仇韶漠然的回了句:“出事了。”
第30章 第二十七计
这种时候,仇韶突然很想打个比方,就好像一个人祸从天降被屎糊了脸,好不容易找到个僻静没人注意的地方悄悄弄掉,突然又来了样十万火急的事攸关性命的事,就只能姑且,暂时,搁下那坨让他憎恶欲绝的人。
他顺了把鲲鹏的羽毛,鲲鹏伸出脑袋在仇韶脸上英猛一蹭,继又展翅跃起,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盘旋几圈,挥着翅膀消失在云海中。
仇韶收回视线,这才冷道:“相思堂的人一天前路上受到伏击,沙雁行下落不明,他的随从全部中毒,现在人在乌木镇上。”
仇韶当时不愿与相思堂的人同路去塞外,于是后者只好提前出发了两日,但因为人多又爱装情调,于是速度自然赶不上仇韶两人,按照他们两这披星戴月的速度,一下午便能赶到乌木镇。
仇韶虽然自问武学上颇自负,那是他觉得自己有自负的本事,但在其他破事杂事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很缺点心了,教中长老的意思,纸面上是让他们两人先去看看,但长老跟仇韶自己都心里明清,这事得牧谨之去担大梁,仇韶是尊佛,摆着看看也许很威震,但走下佛坛,那真是一点办事的样子都没有。
所以秦长老发话了,赶紧让牧护法想法子,把毒给人解了,否则相思堂全堂覆灭,他们白教得多落面子啊。
“现在江湖上都知道,他们相思堂是从我白教出发,走了还没两日就被人暗算,还是在我白教的势力范围内,这便是扇我们的脸,本尊的脸,怎可落给他们。”
牧谨之这命,于是暂时就这样保住了,他咳嗽了几声,调整了呼吸,朝仇韶露出点笑意,但并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喜悦,眉目神态如常,仿佛刚刚那个差点一命呜呼的人完全不是他一样。
“好,属下明白。”
两人一前一后立刻峰顶,仇韶自然走在前面,刚走了没几步,仇韶脚步一顿,身后的人慢了半拍,也是顿住了脚步,仇韶没有回头,声音冰得像冰峰的顽石,没有一丝波动:“牧护法。”
他称他护法,也就是表示牧谨之还有用,他不杀他。
“属下在。”
仇韶瞥了他一眼,“本尊对你,只有欲杀之而后快之心,你莫要自作多情,以子虚乌有之事……诬赖他人。”
他这番话,斩钉截铁并未参入半点虚假,已经够掏心掏肺足以表明立场了,可这番话入牧谨之的耳朵里会成什么样,那就不是他说的算了,果然,牧谨之赶紧露出“我懂,我很懂”的表情,就跟圆他的谎,护他的面子一样,语气陈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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