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蓝冷静地道:“不用安慰我,还歌。你我都清楚我干不了警察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警察捍卫的是法律,但我已经为于南望踏破了警察的底限,这是永远无法弥补的裂隙,只会越来越大,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先是日常,随后会蔓延在我每次任务中,每一个决策里,最后彻底毁掉我的职业生涯。与其那样结局,我宁可现在就亲手了结了自己。上头调我去喀吉沙公安局,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我想来想去都不该去,我不配再当警察了。”
白还歌喉头哽咽,泪水在眼中涌动,祁蓝反而冷静,扶过他来,注视着还歌泛红的双眼,“我救过于南望两次,他也救了我两次,命,是扯平了。有些感情上的事,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
白还歌身子一晃几乎瘫倒,祁蓝!祁蓝!!他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还歌惶急中一手按在祁蓝唇上,拼死不让他再说。多少年来的心事猛然翻涌,眼前一阵阵发黑,气短,胸闷,耳鸣得厉害,他挣扎着按住祁蓝,手指上传来湿润温柔的触感,那是祁蓝的嘴唇!
白还歌甩开手,站起来就往外跑,跑到门口突然站住,手扶着门框咬牙道:“祁蓝,我一直有个错觉,以为我们过去的生活能天长地久。为了维护这个错觉,我不敢说,不敢做,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肥皂泡,最后碎得这么难看,我也没想到。”
祁蓝低声道:“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可我们都回不去了。”白还歌声音低垂破碎,近乎呜咽。
祁蓝扯下手上针头,艰难地挪下床来,将手搭在还歌肩上,还歌回头抱住他,祁蓝凄然道:“是,跟你道歉一次和道歉十次都是一样,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曾经的同学少年,曾经的青春岁月,曾经的耳鬓厮磨抵足而眠,对对方的照顾责无旁贷,心无旁骛,都以为那日子似乎是天长地久。
想过也许有一天会分别成家,或是单身到底,想过有一天两人之间会出现女人,却从没想过会出现第三个男人!谁也没有想到过!
终于是回不去了。
还歌呜咽着道:“不是你的错,不要你道歉,不是你的错,我不想听你道歉!”
祁蓝的下颏贴在白还歌的眼皮上,还歌薄薄的眼皮在惊慌中不断颤动,清瘦的身体在祁蓝怀抱里瞬间僵直,祁蓝闭着眼把还歌揉在怀里,白还歌满脸都是泪,抬起下颏,嘴唇在祁蓝脸上吮吻,他在祁蓝眼下吮到了咸味,祁蓝的鼻尖是冰凉冰凉的,祁蓝的唇是干涸的,颤抖的,想说什么而说不出的,两人四唇碰在一处,还歌如溺水人捞木头一般搂住祁蓝后背,竭力吻过去,祁蓝用力回吻,痛苦、内疚、心疼、自责、怜爱,后悔莫及,几乎将白还歌勒断在怀中。他唇上的伤在拉扯中绽裂,这个吻和着泪带着血,腥咸满口,眼泪满腮,终于是深深吻在一起。
迟到了那么多年的吻。回不去起点的吻。表明心意也无法获得救赎的吻。然而终于是吻了,祁蓝伤口疼得阵阵抽搐,白还歌吻得几近窒息,输液瓶子没放好,在架子上慢慢晃着掉下来,摔得一声脆响,液体流了一地,屋里拥吻的两人听不见,门口巡房的大夫护士听见了,都赶着进来,两人仍然吻在一起。
是告白,也是终结。这段时间的经历对他们的生活来说,就像洪水劈开亘古不变静止的大山,灌溉并催动了那些藏在地皮下蠢蠢欲动的萌芽,带来春风也带来冰雹,带来生机也带来杀气,当洪峰过去,一座高山已经变成了两座,两座山之间留下一条宽阔深远的大河,叫于南望。
这个吻在两座高山间架起永恒的桥梁,而大河仍在,静静向上凝望。
道一次歉和道十次歉是一样的。出一次柜和出十次柜也是一样的。
白还歌从祁蓝怀里抬起头时,知道自己也完了。他和祁蓝陷入同一条猜疑链,自己绝无可能挣脱。他豁出性命的举报即使有人正视,也会被记上一笔起因源于同性恋者的争风吃醋。但他毕竟是做到了。他看透并查明了这一切,举报,引起满城风雨,一道自廖恒广而下的巨大利益链因此碎裂,而他和于南望祁蓝捆在一起陷入舆论的江底,永世不得翻身。
他莹白的面容因深吻泛起两颊绯红,嘴唇漫上血色,双眼泪光迷蒙,越发盈盈动人。他向着冲进屋来这一群人嫣然一笑,目光完全落在不可知的远方。这一笑落拓不羁,别有一番妩媚fēng_liú,看得许多人心脏漏跳一拍,女人动了心,男人也走了神。错愕间,白还歌就这么扶着祁蓝走出病房,穿过走廊,就这么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是谁也没想起阻拦一下。
第106章 问心
一个月后,张五月在白还歌常去的那家小料理店跟他见了一面。去时还带了一个人,他的姐姐张芙蕖,白还歌这边坐着祁蓝。张五月介绍他们是负责办理尤海一案的法医和刑警队长,张芙蕖化了淡妆,分别和两人握手,向他们致意。
就白还歌所见,张芙蕖并没有祁蓝形容的霸气侧漏,也许时过境迁,情绪已经稳定,她坐在白还歌对面,非常温和地提出要求,希望白警官亲口对她讲一遍尤海的死因,不管多么难以启齿,公事公办就好,甚至不介意看尤海的尸检图片,她只想知道真相。
白还歌以法医的专业术语为张芙蕖做了解释,他指出这是一起意外事件,只不过发生的缘故和人们通常推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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