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还在重症监护病房里,表哥说从昨夜到今天清晨,医生已经连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昨晚长辈们手都是抖的,全是他签的字。晚辈们坚持晚上要守夜,付语蘅和表哥好说歹说把姑姑劝回了家,让她先回去休息,现在就剩了两个年轻人在病房外守着。
付语蘅透过病房的玻璃看向爷爷,那位曾经严肃而威严的老人,如今挂着氧气罩,头上插满管子,身旁的仪器屏幕不断闪动着,病怏怏地躺在icu里,说不出的心酸。
孟凡一直在医院陪着付语蘅,揽着她的肩头在一旁坐下,握着她的手安慰:“你别太担心了,爷爷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
付语蘅双手捂着脸,有些疲倦地倒在孟凡身上。她脑子里一直定格在爷爷插满管子的那个画面。那是她的爷爷啊,可就在昨晚,她还有一丝犹豫要不要马上回来!
汪城昕走过来在付语蘅面前蹲下,扶着她的膝盖说:“小语,你别想太多了,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总归是一家人。”
付语蘅苦笑地从指缝中抬起脸,眼神中带着忧伤,“哥,从小到大,爷爷眼里就只有你和阿文,不管我做得再好,他也没对我说过哪怕一句称赞的话。我有时候就在想,为什么爷爷不喜欢我呢?后来有一次,我听到爷爷对奶奶说,‘可惜小语这孩子是个女娃’。我终于算是明白了。这些年我不愿回家里来的原因,你也知道的。就连昨晚,我……我还犹豫着要不要赶回来。但是,最后我还是回来了。我是真怕……”
付语蘅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孟凡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汪城昕听着表妹的一番话,心里很痛。生在这样的大家庭,生男的观念无疑是根深蒂固的。汪城昕的母亲也因为是女儿而被爷爷冷遇了很多年。
汪城昕叹了口气,这样的时刻,他最疼爱的表妹不是依偎在家人的怀里,而是依偎在一个外人的身侧,这是多么可悲的疏离!站起来摸摸付语蘅的脑袋,汪城昕说道:“你知道吗?你不在家的日子,爷爷常常跟我和阿文说起你。虽然他嘴上不愿承认,可这么多年来,你的努力他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也常常在我们面前说‘可惜你不是男孩’这句话,但我们都知道,你一直是他的骄傲,从小都是。”
第27章 大不了我带你跑!
“小语,那个鸡腿不能吃,那是留给阿文的。”
我没有想要吃……
“哟,阿文厉害了,这次考试又考进了班上前十。”
可是我考了第一呢……
“城昕哪,来,外公给你零花钱,你带阿文去买点零食,别吵小语练字。”
为什么他们都不用练字?
“阿文,爷爷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你爸爸了,你也要争气把我们付家的传统传承下去啊!”
爷爷,画画获奖那个人,明明是我啊!阿文根本不爱画画……
“小语,快回来!女孩子家家,跑去跟男孩子玩什么打仗。你今天描完字了?”
“哦~”为什么城昕哥和阿文就可以玩,就只有我要写字……
“小语,来,外公带你去吃冰淇淋。咱俩悄悄去,可千万别告诉你外婆。”
“嗯!外公真好,都不像爷爷,爷爷就只疼阿文……”
“呵呵,阿文是男孩子,你爷爷自然对他期望高一些。你是姐姐,让让他也没什么……”
“女孩子玩什么雕刻,整天戳得满手是伤,还脏兮兮的,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小语啊,你应该学学姑姑,报个师范专业,毕业了进学校当个老师,安安稳稳……”
我才不要当老师,一家子都是老师有什么好!我就喜欢画画和雕刻,我艺考都过线了,文化课也不差,为什么要去学那些师范专业!
…………
“怎么了,小语?做噩梦了?”怀里的人儿整晚都在翻来覆去地睡得很不安稳,紧皱的眉头在夜晚中也透着丝丝苍白之色,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孟凡垫在付语蘅脖子下的手臂曲起,轻拍着她的背,轻柔的吻贴上她的唇,不断地吻她,安抚她。直到付语蘅停止呓语,渐渐安静下来,天色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睁开酸涩的眼睛,付语蘅呼出一口浊气。好累啊!昨晚似乎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都是小时候的自己,有城昕哥,有阿文,还有爷爷和外公……呼~多久没有梦见他们了?好像自从十多年前,自己不顾家里人反对义无反顾地去外省念了美院以后,似乎一切都变得淡薄了。付语蘅轻轻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被孟凡牢牢抱着。身旁的人呼吸很沉稳,睡得很沉。昨夜她做梦的时候,依稀记得耳边一直有人和她轻声说话来着,后来梦里的事情也就记不清了,只听到有个声音一直在安抚自己。再后来她就睡着了,那个冗长的梦也在轻声细语中戛然而止。
付语蘅抬起手轻轻在孟凡脸上描绘着她的轮廓。昨晚,她应该一直没睡吧?耳边那个声音就是她吧。付语蘅的手指在她眼睑处流连,她家孟小姐眼底泛着青色,黑眼圈都出来了。哎,她俩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半年时间,貌似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变得多愁善感了,也常常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啊!
“想什么呢,夫人?”手忽然被人抓住了。孟凡闭着眼把付语蘅的手贴在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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