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乌发黑衣,负手而立。白皙的面容在月色下,如白玉般熠熠生辉。
蓦地一扬衣袖,指掌翻转间,手中赫然出现一把不世之剑。
此情此景,极适合月下舞剑。
而此时,他手中有剑,却不为舞剑。
他只看剑。
炎山为炉、重黎鼓风、冰河锻火、天雷击铁,耗以百年之功,方成魔剑□□。
此剑造之不易,无价可估,而他自是得之不易,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更何况,此剑背负着炎山铁族一族的悲愿。
他缓缓拔出□□之锋,一声清脆「铿锵」,剎时清辉如弘,剑面寒光映月,隐有一股寒气迫人。
魔剑□□,自被铸成以来,灾劫便时时与之同行。凡接触□□者必为疯狂,杀性横生。铁族为将其封印,更是付出几乎一族灭尽的代价。
今日能取得此剑,他持的是与生俱来的天分与才智。
而带给对方的,是转机也是变机。
无论是对如今已不复存的铁族,还是对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身边日盲族人也曾不解,他既已有天藐,为何又要长途跋涉,费心求取□□。
天藐,是他亲手所铸的佩剑,如今看来,已极尽完美。
那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铸剑,也是唯一一次。
对此疑问,他只是沉默带过,无多解释。
没有人知道,他求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人。
那个在他人眼中,已然死去的人
——万古长空。
当时,那个人在他面前,要对他跪拜行礼,他却不准。
他知道,这个人对自己而言,是特别的。
「吾要的不是一个族民。」他说。
「吾要的是一个守护者,一口剑,一口能助吾斩断天地之剑!」
若那人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剑,他不需要一个叛民。
当时,他分明看到那人眉间的沉郁,还有,闻言一闪而过的震惊与期许。
而后,他为那个本是无名的守护者赐名——万古长空。
那人是否是一个合格的守护者,他也未能下定论。而他能体悟的却是,那人,从未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那人时时深锁的眉间,有他未能理解的忧郁情愫。如墨的双眼时时兀自低头沉思,或是望着远方,而其中,却无任何神采。
那人对他所交代的一切任务,并无真正上心。他早就知道,却一直冷眼旁观。
直到,那个雨夜之中,看到那人染血的身躯,倒落尘埃。
那时,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所谓愤怒。
「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医好他的双手!」
他甚至忘了自己是用何种语气说出这句话,只记得那个跟随自己而来的医者,在一旁说道:
「感情,真是会蒙蔽人的双眼。」
感情吗?
他不解。
如果那人不能成为自己所期许的剑,为何不干脆将他放弃?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执着,为何不甘,为何不舍。
「这是吾与他之约定,也是吾与你之约定。千叶传奇一诺千金!」
是的,自己只是遵守约定而已。
也许是为了约定,也许是为了诺言,也许是为了日盲族……
也许……
月光空蒙,点点洒落那持剑的指端,如雪。
☆、章一:深秋蕭索
秋雨缱绻,入夜奔雷不绝。
陡地一声晃响,「轰鹿爆闪,湛蓝的闪电横劈夜空,恍若要将天炸成两半。狂风暴雨中,一幢古朴小屋却丝毫不受波动,于狂乱的雨线里兀自飘散浓烈的酒香。
屋内端坐的人影正默然温酒,他身形伟岸,相貌俊朗,却拥有一双深锁的眉宇,冷冰冰的,好似深郁得化不开、解不了。
炉火无意识地燃烧着,随窗外风雨颤舞。
忽然,门板被重重地叩动。在深夜,这声扣响听起来分外清晰。
屋内人影抬眼一望,一袭艳红织网已然入座,挟着某种迷离香气,如鬼魅般。
只见来人将伞置案旁,带些慵懒的声音响起:「公子,夜深了,何不入睡?」
「大夫。」人影也不诧异,低低应了一声,却不知再何言起。
相隔的炉烟之中,正明晃照映对座妖冶的身影,雌雄莫辨。尤其是那艳红衣袍上的网纹,犹如火宅三界的织网,是道他看不透世间,还是世人看不穿他?
对座之人,人称医邪天不孤。既称怀有起死回生之能,又有何人能看透他?
心知无法解疑,人影仅垂下了眼。
「对酒不觉瞑,为问相思何在?夜来风雨,葬冷月花魂……」
随口曼吟,见对方依旧消沉,医邪却起了兴趣。
「呵呵呵……」他抿嘴轻笑,低声道:「公子的心事,可是瞒不过天不孤的双眼。能否借饮一杯?」
人影点头,斟了一杯递过。
举杯轻啜,恰是辛辣入喉。伴随窗外雷霆动响,天不孤把玩着额边发丝,品尝手中走失的滋味,看似心不在焉,道:「公子,此杯温煮的火候过盛,香气散逸,已失其味了。」
煮酒的人却依然沉默,舞动的焰光在那脸上衬出一片阴影,脑海中凌乱的记忆逐渐拼凑起来。
他已死过一遭。
若不是医邪相救,他恐怕已不在人世。
想起不久前的变故,人影不禁攒紧了双手,心口作痛欲裂。
是那无情的斗争与算计,带走了他的挚爱,也带走了他的挚友……
他虽生于日盲族,却为叛民身份,长年以来被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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