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姐姐将当日庐中所学,全部弃而不用?”
张后皱眉:“青儿,这后宫中的风刀霜剑,又不同于沙场铁马金戈,并非学庐中所学可解啊。”张后与青首分道已久,于人于事,早已见解甚殊。岁月蹉跎,曾经一树花苞缀满枝头,如今清风吹过,落红一地,有人惊而觉察,有人痴然未知。
想起家中一事,又问:“青儿可知我家小妹?”
关青听问,想起张家二妹,诸人尚在学庐时,张家人曾抱来一见。当时年纪尚幼,嫩绿绸衫,颈垂珠链,神态天真,刘禅等人甚喜。却不知张后为何忽而提起。想起张后连番答非所问,心中十分不耐。
张后近日积郁成疾,见关青犹是不解,环顾四周无人,仍不欲明言,只低声道:
“青儿不闻北魏曹丕甄后,虽艳冠群芳、精通诗画,亦不得善终?……男女风月,情至情失,人心变化最是难测,我虽为后宫之主,却仍如履薄冰,又怎能擅谈国事?”
关青急插道:“娘娘如何可将吾帝与那昏君相提并论?”
张后脱口道:“既吾帝圣明,妹妹当初怎不嫁入宫中?”她一面只恼风月之事难以明言,好容易碰上闺中姊妹,本欲一吐衷肠,却又偏她总是满脑军机大事;一面又知自小辩不过关青,面上已染三分薄怒。
关青一时失语,自知唐突皇后,起身拜服谢罪,心里却只摇头。
张后亦悔出此言,将她扶起,二人默默对坐,彼此佯作之前对话未曾发生,闲话一回,方才告辞。
若干年后,张后缠绵于病榻,想起与关青的这最后一次会面,如此不欢而散,只觉世事难料。
心中悔意,乘着清风,穿过深深宫庭,无声散落云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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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九年二月,诸葛亮再出祁山。
军粮补给,一向是汉军北伐死穴。此时正逢陇上麦熟,诸葛亮闻知,便令人守祁山营,自密引姜维等得力诸将,前往天水关旁卤城。卤城太守素知孔明,又与姜维相旧,即开城出降。
孔明抚慰毕,正待引军割麦,却得关青从前线遣卫密报:司马懿引兵在此,谨防汉军动静。便于帐中抚扇沉思。
当晚,关青领部分暗卫返至卤城军营,城口关兴亲兵已等候多时。关兴唤关青入帐,告知丞相定下妆神之计,以几路假孔明相诱魏兵,自己则为引军天蓬,行于列前。关青便依言为关兴对镜解发,易容改装。
“到时我执七星皂幡,步行于丞相真身车前,径直前去割麦,”关兴任关青墨笔绘于面上,轻声转授将令,“其余三车,分坐伯约、丁琳、文长三人。伯约扮丞相最像,由你领青衣卫暗护,主诱司马亲兵。”
关青闻言笔滞,失笑道:“姜维本是武将,何须护卫?”
关兴道:“此乃丞相将令,何必多想,谨遵就是。”却暗悦此计,可令关青与姜维多度时光。
关青怎不知兄长心中所想。两人入汉军时间渐长,更受倚重,各得探兵习阵之务,愈发忙碌,自上次北伐以来,少有近交。偶在军中擦肩时,只觉比起赴江东、议降书那阵,颇有疏远之意,关青只道姜维避嫌,虽微觉这转变来得有些奇怪,却也乐得如此。
此番北伐,关青率青衣卫游离于主军之外,好容易回归,自然一心想要亲护丞相左右。当下匆匆又为关兴面颊上添了几笔,眼见已颇有天蓬神态,便向中军帐而去。
…… …… ……
“丞相,”关青揭侧帘而入,轻声探问。
帐外夜色已静,大帐中只点一豆烛灯,发出淡淡黄光。诸葛亮侧身坐于烛下,读阅一册书卷。
关青心知不过多时便要出兵,躬身一礼,便直入主题道:“青已闻丞相妙计,必可夺粮——只不知丞相何必令青随护他人?”
诸葛亮转过身来,看她一眼,却不言语。
关青上前两步,急道:“自丞相创青衣卫始,青便以护丞相安危为首务。行军之时,若无旁事紧急,必不离丞相左右。此番谋图割麦陇上,月黑风高,敌人狠辣;姜将军文武全才、足可自保,若丞相有失,江山危矣!”说到这里,又想起数年前有街亭之败,自己却被派遣去救姜维老母,留丞相孤坐空城之上,至今心有余悸;此番又行险计,便要据理力争,不愿重蹈覆辙……
灯下,诸葛亮向她深深看来,目光幽幽,微妙处似不同往日。关青一怔,正欲再言,忽见一人自屏风后转出,簪冠鹤氅,手摇羽扇。
烛影轻晃,两人似为倒影,恍恍惚惚,同若一人。
关青大惊,揉揉眼,呆立原地,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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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初始静坐灯下那人,嘴角微勾,伸手揭须脱冠,露出青年面貌。
关青面上飞红,一时难抑——这不是姜维又是谁?
姜维向关青似有若无地笑笑,对诸葛亮拱手道:“连青首都能瞒过,看来此番要混淆魏军视听,却是不难了。”随即躬身行礼道:“夜已深沉,维先告退,待三更随丞相出发。”
转身缓步出帐,与关青擦身而过时,似是发出一声轻笑。
关青愣愣立于一旁,只觉如坠梦中。身为青首,她一向自认眼中只有丞相一人,方才却竟辨不得真假诸葛,于公可谓失职,于私……
“青首可明白我为何令护于伯约之侧?”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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