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拘仍旧是每日不重样地带糕点过去,近来多带各式糖人,那丐帮对彩色的糖人会多看几眼再下口,李行季都搞不清楚燕拘图个什么,居然为了那人多在糖人身上停留的几眼开始省吃俭用攒钱去买——精致的糖人总比糕点要贵些,燕拘又偏要买老手艺人造的,价钱虽然也还好,却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能随便买得起的。
“哟,你又来了。”
李行季这招呼还没打完,燕拘就举着糖人走了过去。
丐帮与平时有些不同,平时丐帮总是挺直脊背靠着墙的,手端端正正摆在膝盖上,今日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的,斜斜歪在墙边,手搭在腹部,两条膝盖屈起,半闭着眼,好似睡了。
他应该是在这里以这个姿势待了很久,光洁的脸颊上沾了片粉色的花瓣,脖颈与衣服的夹角里也积了几片,那青竹杖衬着这画景中唯一的一点碧色,倒是出挑得紧。
燕拘放轻了脚步,蹲下去看了会儿,却见这人的眼睫颤了颤,随后慢慢地张了开来,静静地望着他,碧洗的眼中只单单倒映出他一人的身影。
花瓣沙沙落地的声音仿佛在瞬间被放大,连同他自己的心跳。
将彩色的糖人递到这人眼前,丐帮垂眸眨了下眼睫,随即有些疲惫地伸出手来,捏住糖人长长的竹签——殷红的花汁将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染成一片丹砂,纤细的签子亦被印出同样的色泽。
燕拘脸色一变,伸手去摸丐帮已经被濡湿出深红的腹部,连忙抱紧这人忽而软倒下来的身体,朝傻在旁边的李行季吼道:
“阿季,快去叫人来!快!他受伤了!”
李行季吓得直接蹿了出去,一刻也不敢耽误——然而等他带着兄长与副将回到这里的时候,丐帮和燕拘,都已经不见了。
燕拘搂着丐帮虚弱的身体,试图给伤口做个简单的处理,忽然腰被怀中这人反揽入怀,丐帮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整个人连着玄甲的重量被这人扛在肩上——随后一阵失重感从足下传来,耳边哗啦啦传来的风声告诉他,他…飞起来了。
眼角余光瞥见几个正往丐帮这边追的陌生人,燕拘起了警惕,试着记住那几个人的脸,但寻筝的轻功着实太快,只让他瞧见一人脸上的刀疤便小得只剩几粒人影,那墙头的桃花枝也抹成淡粉色的烟,与逐渐缩小的天策府和坊间楼市连成一个个格致天成的方块。
燕拘第一次这般俯瞰洛阳城,虽然忍不住好奇,但又担心寻筝的身体,好在寻筝似乎也觉得跑得够远,落在高高的屋檐上喘了几口气,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把方向辨明,他几下便跳进个巷口中,扛着燕拘在巷陌间穿梭。
随后他停在一扇低矮的门前,窄小的青灰色小巷上爬满深深浅浅的青苔,巷道间涌动着被风吹淡的脂粉和酒味,燕拘方才就瞧见此处有不少酒楼坊铺,却不知为何尽皆关着,并不做生意,以致于生出股有别其它坊市的清寂来。
寻筝终于把燕拘放下。
他像是终于有些扛不住了,把人放下的时候虽然十足小心,却还是让燕拘滑了一下,少年蓝色的眼眸中溢出几许歉意,却因不善言辞,只能轻声道:
“对不起。”
燕拘连忙站稳,稍微理了理玄甲就紧张道:
“我没事,你的伤——”
寻筝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腹部的伤口,燕拘瞧着他满手都是血,急得不行,直道:
“这附近有医馆没有,我这就带你去就诊。”
“不用。”丐帮敛眸搓了搓指尖绯色的黏腻,很浅地朝面前的玄甲少年露出个笑,“你等一下。”
少年蹒跚着上了矮矮的阶梯去敲那扇低矮的门,燕拘呆呆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神思仍旧沉浸在那个罕见的微笑当中,又见丐帮手里仍旧捏着那根精细的糖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和羞涩。
丐帮在门上敲了三下,忽然又下得台阶来,往门外的长墙边走了几步,燕拘正不解,便见那墙底忽然往上拉开个方方正正的口子,原来里面有个木板造的上下推门,十分窄小,看上去只有比较瘦弱的孩子和狗才能爬的进去。
见寻筝蹲身要往里爬,燕拘大惊失色,连忙拉住少年的手臂,阻止道:
“别进去,这是狗洞!”
少年回身淡淡瞥了他一眼,燕拘意识到什么,慢慢把手松开了,便见寻筝将那根糖人递回他手里,燕拘以为对方生气,刚想解释,却见丐帮朝他道:
“帮我拿一下。”
随后就把前身矮下,低头从那口子里爬了进去。
燕拘举着糖人站在那发着光的洞口面前,发觉那糖人已经有些化了,日头不算烈,但就那么和和煦煦地笼在头顶,总也会有些热度的。
他微微抬头,却在瞧见那墙头伸出的桃花枝时,忍不住愣住了。
那桃花枝生得没有天策府那枝好,枯槁的枝干上还生着青色的丝藤,开着一簇粉桃,然而更多的是那丝藤上长出来的白花,将那粉桃的风头尽数压下。
粉的白的积在地面上,恰是落在那盈满彼光的洞口。
燕拘听到里面打水摇轳的声响,他靠在生着青苔的墙壁上,双手捏着那根糖人的签子,静静看着上面残留的血迹。
丐帮再出来的时候,回身去将那洞口的门往下拉,他那件宽松的衣袍从腰间往前滑,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皮肤,燕拘非礼勿视地把眼别开,脸颊泛起一点红意。
从燕拘手中接过糖人,寻筝终于轻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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