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也子受到了冲击,呆愣当场,接着鲜活褪去,变得像人偶一样,视线放空。
庭院中池塘里的水漫了出来,透明的水流四下蜿蜒。水面上升,沼泽一样的景色像海市蜃楼一样和周遭的建筑重叠、覆盖。露出水面的浅色沙土上长满了半夏,一枚枚叶片迎风挺立,洁白如玉。
醍醐京弥仿佛发生了割裂,一半的灵魂留在身体里,一半的灵魂从高位俯瞰来处。
水边白色的半夏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那是——
“好像上了妆一样呢,”千也子眼神空洞,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声音虚幻,“变红了。”
——像血一样。
无数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无数暧昧不明的面貌在脑海中掠过。
有谁?
就算记忆消失了,环境改变了,可依旧有什么在嘴边呼之欲出……
冲田总司发出一声叹息。
“抱歉,”他伸出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间在这一刻暂停下来,水草丰美的幻影抽离。随着他的动作,醍醐京弥闭上双眼。
“……别太过分了,”高位,神国侧,山姥切国广上前一步,试图打破神国的边界,“冲田总司。”
他是很容易心软的刀剑付丧神,只稍微见识到了醍醐京弥的意志,就不打算再袖手旁观。
然而,还没等冲田总司回应,大和守安定按住了山姥切国广的肩膀:“山姥切,不要着急。”
加州清光亦站在大和守安定这一边,而三日月宗近还在观望,仅仅给出了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
“没错,”神国内,安倍晴明抬起头,嘴角含笑,只把态度传递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冲田总司能听到其他人的意思,但他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再次给醍醐京弥加重暗示。
“安倍晴明,”山姥切国广皱起眉头,“你这样纵容冲田总司,就不担心某一天,醍醐京弥受到刺激,记忆区发生‘地震’,引发性格破裂?”
“不会的,”安倍晴明用扇子遮住下巴,“他并不是那么脆弱的存在。”
“何况,”他顿了顿,“是他自己要我帮忙,多多关照总司这个后进小辈的嘛!”
“……可能毁掉自己的关照?”
安倍晴明顿了一下,答非所问:“如果用大唐,或者对你来说,大明,那边的说法,人即使挣脱桎梏,成为神明,亦有三道劫数。”
“第一道劫是认识到自身身为神明的强大。先天神明对这一点难以体会,但后天成神的人神身份地位发生巨大的变化,对力量的难以适应会造成自我的迷失。”
“第二道劫是,认识到自身身为神明的弱小。神明亦有许多力所不能及之处,例如,亲友故去。”
“第三道劫是,由于长生产生的倦怠感。这种空虚寂寞冷是无法逃避的,神明和短生种靠得越近,就越容易爆发。”
“冲田总司的情况很有趣,亲友的故去没有毁掉他,长生的倦怠没有毁掉他,他需要解决的问题,正是关于‘自我’的认知。”
……
等醍醐京弥回过神之后,方才的对话杳无踪迹,只听得佐藤夏生提议:“结婚的话,果然还是要拍纪念照吧?”
“这种场合要穿纹付羽织袴,冲田先生,你家家纹是什么?”千也子掩口轻笑,“没有的话可以用醍醐家的下垂紫藤啊。”
“……我家家纹是木瓜纹的一种,谢谢。”
一只奇怪的黄色生物忽然冒出来,被另一只奇怪的白色生物追逐着,接连撞到了醍醐京弥身上。
一只是狐狸,一只是兔子。
醍醐京弥心下一动,蹲下身,去抱那只狐狸。与此同时,千也子走过来,伸手去够那只兔子,“好可爱!”
然而这只兔子蹬了蹬腿,转身跳跃,一下子蹬上狐狸的头,把它踢出醍醐京弥的视线。然后它故作乖巧地歪了歪脑袋,用耳朵去蹭他的手。
这是只胖兔子,一只耳朵向前折,遮住了右眼。这兔子还很会来事,摆明车马和狐狸争宠。可那只狐狸……
脸上有红色的神纹,额间一个蓝色的水滴状印迹,看着也不是普通动物。
“死无,”冲田总司叫出了他们的名字,“狐之助。”
醍醐京弥摸了摸死无的脑袋,默默跑回来的狐之助死死盯着他的手,眼泪汪汪。就在狐之助耷拉下脑袋之时,醍醐京弥一个错手,还是拎起了狐狸的后颈。
醍醐京弥和狐之助对视,狐狸十分乖巧地垂下四肢,讨好地吐出舌头,看上去就像小狗一样。
……
“哎——”粟田口家的短刀们异口同声,“主人不见了?”
红茶王子祁红点了点头。
接着,他们叽叽喳喳吵成一团:“还是在晴明神社?”“那个安倍晴明?”“被晴明公藏起来了吗?”“是被神隐了吗?”
“神隐应该还不至于,”一期一振推测,“真的发生了的话,对方必然会切断主人和我们之间的联系。”
鹤丸国永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难道不是还没来得及切断而已吗?”
“……不能否认这个可能性。”
“没想到最先把主人藏起来的居然不是我,”鹤丸国永摸了摸下巴,“被人给抢先了……可惜!”
然后一期一振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
“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数珠丸恒次转动念珠,“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数珠丸,你什么时候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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