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张的神草堂门口,两边各悬着这样一句对联,不和其他医馆一样去宣扬医德,而是大言不惭地称颂起自家的功绩,倘若换了任何其他的医门,大约第二天就要被同行上门砸了场子,可神草堂不同,给它撑腰的背后台柱,是享誉“药祖师”盛名的济世峰。
济世峰又是何派呢?顾名思义,济世救人的。
——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两百年前的武林,还没有“济世峰”这个名号,那时候的人们,只知道一家“悬壶馆”。
悬壶馆倒是很对得起这个名号,无论你有钱没钱,大病小病,只要诚心求医,他们家皆来而不拒。且驻馆的大夫们个个如再世华佗,医术精良不说,待患者也如同待亲眷,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一度传为佳话。
有一年南方闹起了瘟疫,死于疫病者不计其数,各医馆内人满为患,病人们大都是横着进去,又横着出来,还多获赠一张遮住头脸的白布。
一来二去,疫情得不到控制不提,多数冲在前线的大夫也都遭了秧,到了后期,城中近半数医馆尽皆闭门谢客,一时间人人自危。
悬壶馆也在闭门之列,但他们并非是要独善其身,而是在日以继夜研制一种新药。
据说新药能很大程度上控制疫情,倘若成功出世,必定能引起轩然大波,悬壶馆的地位将平地飞升,或可载入朝廷记册,此后便能名留青史,百代不愁了。
可与盛名相对的是莫大的风险。药能治病固然是好,若不能治病,与人无害的话,顶多也就落个骂名,可如果一个不当吃死了人,那麻烦可就大了,关门闭馆,被赶回家种田都是轻的,非常时期,下狱杀头抄家,皆有可能。
悬壶馆是立世十余年的大医馆,自有谋略。于某天夜里,秘密接纳了二十个身染疫症的乞丐入内,与他们说清其中利害,签好了生死契,将他们作为第一批试验品。
试验的结果并不理想,二十个乞丐,死八活九痊愈仨。见此情状,众医者们有不堪辛劳选择放弃的,有难舍心血犹豫不决的,有为了丁点希望决意坚持的,三大派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内部渐渐出现了分歧。
那三个乞丐中有一个,会识文断字,是家道中落后又遇灾情,不幸沦落至此的,可巧曾经也是位大夫,只是医术不高明,并没混出过名堂。
但他的脑筋好使。
三派唇舌交战了七天七夜,也没讨论出个子丑寅卯,各自心力交瘁地休战半天,一消停下来才发现不对劲——三个乞丐少了一个!
再一搜查,更加大事不妙——新药的底方也不见了!
这事儿可非同小可,一伙人全都炸了锅,纷纷派出人力去寻找,可又不能大肆宣扬,只能在暗地里摸瞎。
再说另一头那个逃掉的乞丐,经过一番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了外地来的游医,身负可活死人的精妙医术,但性情古怪,只择人而治——通俗点说,就是看得顺眼的给治,看不顺眼的你自己等死。
他若一来便上赶着给人治病,恐怕还没人敢轻易相信,可如今越是这般故弄玄虚,反而越有人买他的账。
谁让人性本贱呢?
他抱着豪赌的心思,专挑那些与自己年纪相仿,体质类似的壮年男人来循序渐进的施药,竟果真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医好了两例病患。消息一出便不得了了,一时间乞丐座前门庭若市,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拼命往他的怀里砸。
乞丐有了钱,修了医馆,好似专门与悬壶馆对着干似的,牌匾上烫金的三个大字:济世堂。
悬壶馆的人当然不肯罢休,一窝蜂地上济世堂来砸场子,满城百姓皆是些有奶就是娘的墙头草,一见“恩人”有难,怎能坐视不理?为了能让乞丐“看得顺眼”,个个化身侠肝义胆的壮士,将悬壶馆来的这些真正父母心的医者一股脑儿全给打了出去。
乞丐自然要虚情假意一番,一边儿急赤白脸地拉架,一边儿暗地里找人散布消息,说悬壶馆仗着家大业大,不拿穷人的命当命,治死了好几个老百姓。
此事也惊动了官府,衙门派出差役到悬壶馆的后院一搜,好家伙,果然有七八具尸体在那儿藏着!
满城哗然,悬壶馆一时成了众矢之的。老态龙钟的馆长自然要百般辩驳,还拿出乞丐的卖身契来给官老爷查看,一腔为民研药的拳拳心意何其真挚,却被收过贿赂的官府判定为造谣生事、谋财害命,一纸封条封了医馆,涉事人等全部下狱。
“乞丐突然间声名鹊起,大概心里也发虚,觉得钱财名利均来历不正,如此下去,必有露馅儿的那一天,”祁重之一壁说着,一壁吆喝着勒停马车,“吁——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哦,说到乞丐心里发虚,于是收拾铺盖,滚到了大山深处的一家道观里,自此‘占山为王’,更山名为济世峰,做起了闷声发大财的买卖。”
赫戎:“哼。”
他冷哼的声音从帐子后面传出来,显得有些气势不足,祁重之咂摸了一下这个字变了调的味道,心情稍霁。
他把马车停在人家神草堂正门口,捡块儿空地跳下来,也不说让车里的人露面,竟就此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放声哭嚎起来。
“苍天呐,快来人瞧瞧啊,我家主子得了怪病了!”
“举世罕见、闻所未闻啊!”
他这么一闹,很是吸引人目光。身边渐渐围起一圈看热闹的人,祁重之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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