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忆起孙小姐在病榻上的凄惨模样,徐耘宁觉着难过,再抬眼放去,这一片火烧后的狼藉更显得可恶。她皱着眉,阮轩看在眼里,瞧四下无人便搭上肩膀搂过来,软软安慰,“不哭哦。”
“哪里哭了。”徐耘宁歪头轻碰阮轩的脑袋。
阮轩扁嘴,“那天我来的时候,看到孙小姐……被抬出来的样子,真的挺想哭的。”
“唉,事已至此,我们能帮就帮,希望孙小姐早点好。”
“嗯。”
“继续找东西吧。”徐耘宁这会儿不嫌脏不嫌累了,撸袖子准备将这片乱七八糟的地收拾干净,将能用的交还给孙小姐,若是来得及,还想把这个地方修一修,至少让孙小姐能下地时看见的宅子不是一片废墟。
阮轩点点头,扬着笑说“好”,却在开始干活前将徐耘宁的袖子拉下来,一脸严肃道,“灰尘太大了。”
“啊?”徐耘宁心底明白,表面却耸耸肩将衣袖提得更高,逗阮轩,“我不怕。”
“我怕啊……”阮轩果然绷不住了,可硬气不起来,只会揪她的袖角轻轻摇着撒娇。
徐耘宁硬的不吃,就喜欢软绵绵的甜嗓,收起玩乐的心,顺从按照阮轩的意思把袖子拉下来,指尖勾着罩得严实,“这样可以了吧?”
“嗯,快点开始吧。”
日头渐烈,烤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风吹过会起飞尘让眼睛难受,徐耘宁和阮轩没再说话,各自沉默地翻找东西。她们找到的不多,且都是焦黑扭曲不成样,阮轩看了直摇头,“算了,孙小姐看见只会难过。”
徐耘宁不在意白费功夫,擦一擦汗,“嗯,大夫应该换好药了,咱们去看看。”
她们走了回去,果然,大夫提了药箱,在回廊与小杏和兰芳交代些要注意的事情。话说完,大夫问了一句“记清楚了吗”,兰芳抢先答“记得”,并瞪了一旁已经张口的小杏。
“你的伤要小心,别操劳。”大夫捋胡须,同兰芳说。
兰芳皱皱眉,收起泼辣的模样,卑怯问,“我什么都不能为小姐做吗?”
大夫叹气,“那守着吧,夜里孙小姐睡迷糊了或许会抓伤口,你负责看着,其他……”
说到这儿,大夫想起小杏不是孙家的人,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阮轩和徐耘宁,谨慎住口。
徐耘宁正发呆,阮轩耳朵灵,听的一清二楚,上前两步说,“小杏留下来帮忙吧。”
“是,大人。”
小杏应声,面上不动声色,等大夫走了兰芳回屋,又过来交代她们,“灶头有粥有馒头,郑捕头今天会去酒馆喝酒,请他顺路帮忙买只烧鸡就好。”
“啊?”徐耘宁先前看阮轩一家之主的作派所以没吱声,如今一想,知道麻烦了:小杏不在,饭,她们自己做,水,她们自己烧。然而,闻着满屋子的药味,她再看阮轩痛心的表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讷讷补了句,“好吧,今天就先这样,有什么明天再说。”
小杏留下,徐耘宁不能留下,身为县令的阮轩更不能留下,她们进屋跟孙小姐告别就回衙门。一大早开始忙里忙外,徐耘宁浑身不舒服,忍着疲惫打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仍有公事处理,阮轩给徐耘宁盖上被子,急急忙忙去签押房了。
太阳落山,徐耘宁才睡饱了醒过来。
“嗯?”望着黑漆漆的屋子,她一下子坐起来,喊了两声“小杏”才回过神,披衣下床去找阮轩。
阮轩果然在厨房倒腾。
“我来!”徐耘宁看到阮轩在添柴火,细细白白一根胳膊被火光照的更是纤弱,赶紧上前接受。
阮轩却不放手,摇头,“你哪里会啊。”
心里一着急,徐耘宁睡得迷糊的脑袋不会转,想什么就说了什么,“怎么不会,以前学校野炊的时候,我负责生火,每次都是最快的,别的小组看着干瞪眼,哈哈哈!”
静静听完,阮轩才开口,“学校?野炊?”
“呃。”徐耘宁惊觉说漏了嘴,晃晃脑袋,“我说了吗?你听错了。”
她心慌意乱地乱加柴,竟然将快熄灭的火救了回来,整个屋子都是通红的光,照在徐耘宁忐忑不安的脸上,也映出阮轩垂眸敛笑的模样。徐耘宁盯着烧地噼里啪啦的火,屏住呼吸,害怕下一秒阮轩开口,又害怕阮轩永远不同她说话,留下这一片令人难挨的沉默让她受着。
“你不用怕。”最后,阮轩还是开了口,一如往常的温柔。
徐耘宁硬着头皮,捣了下柴火堆才回应,“怕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原来的耘宁。”
当即愣住了,徐耘宁手里的柴火掉了地,僵着背吃力扭过脖子去看阮轩。火光中,阮轩本来就秀美的五官更显得柔和,也更显得模糊。实在看不清阮轩眼里是什么,她清了清干哑的嗓子,颤声问,“你说什么?”
“神仙点化,会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吗?”阮轩叹气。
谎言被拆穿,徐耘宁觉着羞愧,低头说,“对不起。”
阮轩却先慌了,伸手握着她,柔声说,“不用说对不起,怪我哭成那个样子,让你说不出实情。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尤其是目睹孙家着火之后,你撒谎,大概是为了我好过,我当时选择相信,也是为了心里好过……唉,过去的就过去吧,今后才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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