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仿用力拉开车门,试图站起来,发现腿麻了要站起来颇有难度。她从面包车里钻出来,坚强地站着,两腿觉得有许多蚂蚁在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那种酸麻的感觉,那种,杂乱无章,尖锐万分,要瘫下去的无力感,真就给管仿一种许多搞阴谋诡计的蚂蚁在坏事得逞后高声奸笑的感觉……
“火——车——站。”魏先祀看着那幢建筑上面的金色大字。管仿一瘸一拐地往里走着说,“偶像,你在车上睡得可真熟,我怕吵醒你,所以就……”
“在车上我没睡觉啊。我都是睁着眼睛的。”魏先祀说。管仿“嗯?”地回头——魏先祀说,“你腿怎么了?”
“被你的头压麻了。”管仿老实回答。“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就一直没动。我还想着,你不会是死了吧……”
“如果我死了,你不要把我的尸体抛在荒郊野地里啊,那样我会害怕的。”
魏先祀晕乎乎地往火车站走过去。管仿听到她说“死了”疑惑地问,“偶像,为什么突然说死了这种话啊?”
“因为人都会死的……好吧,其实是因为我头很晕,我觉得快死了。”
魏先祀忧郁地看了一眼天空。管仿若有所思道,“哎偶像,你说,要是老师发现我们的作业都是临时补起来的,我们会不会被打死啊?”
“不会的。你,不要叫我偶像了!听着就烦。我头晕,听你这么叫更晕。”
“好吧,我叫你先先。”
管仿用力眨巴着眼睛,背着,提着一个袋子走进火车站。魏先祀一想——不对啊!好像被管仿占便宜了!
买火车票可是个技术活儿!特别在这种时候,这大家都知道。不过管仿还算运气,她买到了票。拿着两张票左看右看的管仿,确定了之后,对魏先祀说,“这下惨了!我们回到学校怎么也是今天十二点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票是今天晚上九点的。坐火车到田家楼镇上,已是半夜。而且学校又不是火车站旁边的旅馆!两人还要打车去学校,天亮前能到宿舍不错了。
管仿焦虑地说,“现在老师肯定已经在查作业了……啊怎么办……我好着急……”
“急有用吗?有用你就继续着急吧,急到起火为止。”
魏先祀已经在侯车室等候座上坐下了。管仿挤到她身旁,说,“先先……”
“我觉得你还是什么都不叫比较好。”
魏先祀不悦地踢了管仿一脚,“不准叫我小名儿!我家人才能这样叫我。”
“那我可以叫你什么呢?”管仿,望着里面的作业本发呆,有点不想拿出来。
“什么都不叫,或者叫,喂,也可以。”
“为什么呢?”管仿拉链想不通地微微抬起头,“为什么呢?偶像不是很好听吗?先先,先先也很好听……”
“不准叫我先先!说了那是我的小名不是谁都可以叫的!”魏先祀发火了。然后音量明显地小了下去,“至于偶像,你这么叫,是在侮辱我……”
“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我完全是……”管仿急欲辩解,被魏先祀毫不犹豫地打断,“就说‘你’好了。”
“为什么?”
管仿觉得眼睛酸酸的。“为什么不可以那样叫了呢……”
“因为我受够你了!”
魏先祀气呼呼地两手插在口袋里站了起来走开去。管仿急忙问道,“偶……你去哪儿呀?”
“去厕所!”魏先祀没好气地回头喊道。“你准跟过来!赶快给我补作业!”
为什么你突然对我发脾气呀?为什么呢?管仿伤心地摊开本子开始做作业,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在厕所里整理着头发的魏先祀盯着瓷砖上的三角形飞虫看。小地方的厕所真是脏,什么都有。但是早年首都也不过是这样的地方。啊……重点不在这里。魏先祀想有根烟抽就好了。
但是她从不抽烟。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因为太烦燥了吧。
魏先祀用口袋里的小梳子将头发重新梳了一遍。整个厕所里很安静。火车站的厕所通常人都很多,不过并不是二十四小时都挤满了人。何况这儿那么脏……魏先祀将头发扎起来,那个三角形的黑色虫子还停在瓷砖上。
偶像是什么意思?偶像不是“我崇拜你”的意思吗?……
心好乱啊,烦,快烦死了。魏先祀悲伤地想。为什么我会这么烦呢?大概因为回校迟到了吧。都是管仿这个笨家伙。管仿这个低人一等的透明人。真不该和这种人搅在一起。就算很寂寞也不要……
魏先祀从厕所里出来洗了个手,水倒是很干净,可是很冷。甩着手走在侯车室里,魏先祀很有种想踩着滑板在这儿滑来滑去的冲动。她走向刚才坐的位置,管仿低着头放在膝盖上,把作业本上在写字,本子上一片水迹。魏先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管仿又哭了。
“喂,我回来了。”
魏先祀坐下了。管仿没有抬头,没有说话。魏先祀枕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我睡觉了哦,你慢慢做作业。”
管仿慢慢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忧伤地望着她。“你这次真的是睡觉吗?”
“对呀,我会睡得很熟的。”魏先祀说着抬起头,“所以麻烦你不要乱动,你一动我就又醒了,你只要一直做作业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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