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哈哈大笑:“你干脆打滚儿算了。”
三连长一脚踢来。老七灵活地一闪身,三连长一脚踢空,自己倒是一个趔趄。
两个军官在操场打闹,自然有不少士兵忍不住朝这边看。
老七和老三忙正正军姿,继续谈话。
“他说在五班怎么打算了么?”高城问。
“具体他没说。不过刚才我喝多了点儿,酒一盖脸儿,就拍胸脯说有困难找我,我给他解决什么的。”老三不好意思地看看老七:“副营长,万一我办不下来的事儿,你可我言而无信就成。”
高城哼了一鼻子:“不能喝酒就别逞能。你那二两猫尿的量,还老酒腻子似的,一喝酒就和人家拍胸脯,轻诺寡信懂么?你当好人,我给你擦屁股,真亏你想得出来。”
“老七,谁叫咱是兄弟呢?”三连长嬉皮笑脸:“再说,你就不想知道你那宝贝的动态?我给你看着,盯着,那他还不早晚是你的人?我为谁啊?”
老七正色道:“你暧昧你,你俗气你!啥我的人?部队的人!”
“好,我的高风格副营长。”三连长打哈哈。
高城看着远方,那是草原五班的方向:“其实我说了,成才是好钢,要用到刀刃儿上。他要是真学会了珍惜,他还应该去老a,那里才是他施展才华的地方。”
“你舍得?”
“稀罕一个人,不是把他绑在身边,而是帮他飞得更高更远。越是这样,他心里才越是永远把你这儿当他的家。有时候,送走我的尖子,我就觉得像嫁闺女一样,希望我这儿是他们的娘家,呵呵。。。”
三连长没再说话,他真的被高城感动了,那些俏皮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有些时候,有些感情,你是无法用玩笑的方式表达的,无法举重若轻,因为那实在是太沉甸甸了。
车到草原五班时,天都快黑了。
一路上,成才忐忑不安。自己要回五班来,不是和谁赌气,成才本来也不是拿正经事赌气的人。他被袁朗那样解剖后,觉得自己就剩一骨头架子了,什么皮肉,筋血,都没有了。当他对三多说,自己要找回丢掉的枝枝蔓蔓时,他就知道,要找回什么东西,就必须回到丢掉的地方去找。
七连已经没了,成才连回去找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回顾在七连的经历,那些日子,可以说是年少轻狂,幸福时光,班长宠着,连长罩着。那时成绩好,简直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自己却没珍惜过。一点私心,就让自己在七连最困难的时候离去了,那简直是绝情。成才想起自己摊牌时高连长那隐忍不发的哀伤,战友们那错愕气愤的表情,还有自己离开那天在大雨里的嚎啕,。。。现在他明白了,既然难过,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要是上天给他一次机会再选择,早知道自己伤害了别人也伤了自己,开始就不会去做那些违心的事情了。
也许袁朗说的“对自己和别人都好一点”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么,能叫成才去寻找丢失的枝枝蔓蔓的地方,就只有五班了。
再回顾在五班的经历,成才此时有一种辛酸的温暖。温暖是因为其实他知道,自己离开前,五班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几个战士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所以他辛酸,想起离别前那一夜,想起李东躺在地上时说的那些话,他当时就明白自己又一次伤害了别人。成才知道,自己伤害别人的时候,自己根本不可能从中得到什么快乐,得到的也只有心痛的感觉。他一直知道,只是他原来觉得有更“远大”的目标,所有这些牺牲和痛苦,就必须忽略掉,不去想。但是,自己真能忘记么?难道作为人的感情,就必须被抛弃被割舍么?
袁朗还问他,这样为了一个个结果而不去体会其中的过程,生命的意义有何在呢?成才原来是不愿意想也可以回避这些问题的,但是,袁朗逼得他不得不想。
遥远的地平线处,落日的余晖勾出五班营房的轮廓。
他从没这么紧张过。自己就这么灰溜溜回来了,他们会怎么看自己?
成才深吸气,提醒自己,当时回绝三连和高副营长的理由是“太容易了”,那么回这里的不容易,他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成才想通了,如果几个战士对自己很刻薄,也许是好事,他回来就是来还债的,这样他心里还舒服些。
成才下了车,自己提着背着那点家当,走进营房。
正在桌子边打牌的四个家伙,看清进来的人后,都怔住了。
王强第一个丢下牌,跑过来,跑到成才身边,又突然刹车,显然是记得自己是军人了,忙立定,敬礼:“班长!你咋回来了?来看我们?”
其他三人也忙把桌子整理整理,列队行礼。
他们没有接到成才要来的通知,因为三连长本意是把成才留下的。
成才笑着看看几个部下:“我又回来当班长了。薛林,这是我的调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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