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鹿盟的众人眼见梁最刺死了蒋空,都对他或恨或怕,听梁最说了这样一句话,心中各有怀疑。这群少年子弟有的为了朋友来,有的为了大义来,有的为了声名来,江湖儿女朝生暮死,死不算什么,只怕死成了笑柄。
公输明野亲眼看见蒋空被割破喉管,心中又恨又痛,但他和陈希风曾多次讨论过夜航楼组建刺鹿盟的居心,听梁最话里有话,立刻问道:“梁阁主什么意思?”
这一问正中梁最下怀,他刚刚一个个点出刺鹿盟众人的出身是为了扰乱他们的心神,寻隙击杀阵眼,现在猜错阵眼已落下风,这些年轻人都亮出惯用兵器,便是彻底撕破脸皮要拼个鱼死网破。人反正杀了,已无退路,梁最怀疑了一圈大胆押宝是阎钟羽在生事,以这些年轻人的出身,阎钟羽趋势他们杀人必定用了诱骗手段,他只要能动摇一二人,就有机会抽身退走。
梁最看向问话的公输明野,沉声道:“诸位好好想想为什么来杀我,不要受了奸人蒙蔽。”
公输明野道:“梁阁主,你要我们信你,就说出你到底从刺鹿盟拿到了什么,引得阎楼主设计杀你?”
梁最一噎,竟似十分为难。
陆兼嗤笑了一声,说:“我还以为梁最真拿到什么好玩意,原来是虚张声势。”
陈希风只听到梁最用内力传音的那一句,现在听陆兼这样说知道石桥上肯定又说了重要的话,脑子一转,故意唱反调道:“小人以为未必,梁阁主若没拿到重要的东西,楼主为什么他死?”陈希风心中已有七分认定阎钟羽不是善类,终于大起胆子向陆兼试探。
陆兼听罢,点头道:“你说得也有理,但如果他真的抓到阎钟羽的把柄,那小子问他他为什么不直说,只扯些模棱两可的话糊弄?”
陆兼此句一出,陈希风的心彻底沉落,阎钟羽的把柄,什么把柄?陆兼把刺鹿盟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是阎钟羽勾结陆兼的把柄?潮湿沉重的衣衫贴紧了皮肤,陈希风猛地打了个冷战。
陆兼兀自想事,没注意陈希风的古怪,陈希风忽然道:“会不会是这样,梁阁主真的拿到了一件对楼主来说很要紧的东西,但那东西或是以密文写成的书信梁阁主看不懂,或是那东西看起来平常,不懂关窍之人看不出要紧之处。”
这事并不难,陆兼自己也能想到,却不像陈希风动念即悟,他抚掌向陈希风道:“有道理有道理,所以阎钟羽置梁最于死地,梁最还支支吾吾说不出拿到什么东西。”他这一语声罢,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炸雷,电光一闪晃过人眼,也照出陈希风苍白如纸、神情不属的一张脸。
陆兼多瞧陈希风两眼,觉出些古怪,问:“你怕什么?倒比我刚刚要杀你怕得还厉害点。”
陈希风被问地一愣:“我,我……小人听家里的老人说过雷雨天要避开大树,雷公老爷专门劈树边上的人,小人是怕被雷劈。”
这个理由鬼扯到好笑,陆兼真笑了一声,道:“有我在这儿,天打雷劈你还配不上。”他对陈希风的兴趣只有那么一点,石桥上几人又说起话来,他回神细听。
陈希风猜得还真没太错,梁最真的从夜航楼得到了一件东西。
梁最性情谨慎,夜航楼新编灰谱与陆兼重出江湖的时机赶得太巧,阎钟羽行事作风又诡秘古怪,他早有怀疑,暗中派了许多人去夜航楼刺探消息,却被阎钟羽一一拔除,只有两人混到阎钟羽身边当上护卫;一人是他的七弟子洛易之,一人是他的四弟子苗尔秀,结果洛易之为向独孤斐传信身份败露,苗尔秀自挖双目撇清关系倒叫阎钟羽高看一眼,渐得重用,阎钟羽让苗尔秀服下毒药,命他去看守一间暗无天日、机关重重的密室。苗尔秀千辛万苦拼了性命不要,从密室中盗出一件被安置的最隐秘的东西交给梁最,梁最却看不出这件东西宝贝在哪儿。既然没什么特别,他说出来又能有什么用?
刺鹿盟几人看梁最犹豫不言,心里越发拿不准。
独孤斐一直沉默,此时却道:“各位,千万不要中了缓兵之计。”
梁最霍然转目看向独孤斐,眼神锐利如鹰,又冷又硬地笑了一声,沉声道:“好徒儿,好徒儿,阎钟羽许了你什么好处,叫你做个欺师灭祖的畜生。”
独孤斐终于与梁最对视,眼里有一分说不出的恨意,语气却十分沉痛:“以徒刺师,弟子自知罪大恶极,但这些年弟子眼看师父做下一桩桩恶事——柳州拾山派、黎平金谷庄、铜仁鸿升镖局……现在竟还要与旦暮崖结盟,弟子身为首座,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令接天阁万劫不复!”他这番话中又牵扯出几段旧公案,柳州拾山派满门被屠、黎平金谷庄一庄被烧、铜仁鸿升镖局巨镖被劫赔得倾家荡产,都是轰动一时却不知何人所为的大案。
此时听独孤斐的话头,竟都是梁最做下。
梁最神情十分难看,没有否认。
黄梦如胆子最小,江湖经历也不深,刚刚看见蒋空被杀已经害怕,再听梁最话里话外都是暗示刺鹿盟大有问题,心里更是发慌,只想速速将此事了解,和她的沈留梅沈姐姐去逍遥自在。现下听独孤斐揭破梁最犯下的恶事,心想:梁阁主的确是个大恶人,杀恶人总没有错。想罢把心一横,胆子前所未有的大起来,提剑向梁最攻去。
黄梦如一出手,沈留梅、独孤斐立刻相助,其它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斗梁最,也结阵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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