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很美。”陆小凤站在一片澄澈,夜风撩起微波的镜湖旁,心中舒畅,赞叹一声。花满楼摆好琴台,轻轻扶了一下,琴声清越,合着月当空花影重,委实美妙。
“琴声也美。”陆小凤转头对着他,觉得有些词穷,此情此景,除外最简单也最写实的一个美字,无它可描述清楚。其实他还想说人更美,但怕被打——没错,陆少侠就是这么知错就改。油嘴滑舌甜言蜜语偶尔助兴可好,但清俊如花满楼,他大概更喜欢两人之间默契而舒服的感觉,不需腻歪肉麻的词语来画蛇添足。
“我新作了一首曲子。”花满楼忽然有些羞赧,如水月华下的俊脸微红。
陆小凤走过去坐在他身侧的石台上,手肘放在膝上,撑着下巴歪头问他:“我有幸是第一个聆听的吗?”
花满楼侧耳听他说话,闻言点头。
一抹笑意在陆小凤的脸上晕开,浅浅的酒窝里盛满了甘醴一般,甜腻而醉人。“虽然我五音不全,但你花满楼作的,我一定努力把每一个调调都记下来,保证比你记得都清楚。”
花满楼被他逗乐,紧张消缓,慢慢地把如玉般的手指搭在琴弦上,一勾,一挑,轻拢,慢捻。
山中多寂静,风声窸窣。月未满,星不疏,夜幕旷而悠远。
流畅如清风,清雅如皎月,隽永如星海的琴声,缭绕山顶,直入夜空,天地之间仿佛一下消弭了所有爱恨喜怒,生死荣辱,只剩下此时的风,此时的月,此时的星空,此时的人。
何谓勘破,何谓放下,何谓自在,世人终其一生也无法领悟达到,即使是修行百年的高僧或天之灵秀的智者。只要身在这万丈红尘,就必为其所累,所谓出世,自欺欺人而已。唯一能通达者,不过是隔着数重迷雾,受着万般折磨,仍能看到爱和希望。就像一捧水和一片海,一叶小舟在无边大海上漂流,守着心里的一捧净水,再多风波,也能带着幸福靠岸。
那一捧净水,是朋友,是爱人,是亲人。
或者归之一字——爱。
陆小凤认真地听着,如痴如醉,若有所悟。忽然手一动,从花满楼腰间抽出他的软剑,一跃到镜湖边,刷刷两下,随风而舞。
剑如玉带,身如彩凤,毫无内力的剑招,却随着夜风和琴声的旋律更加自然流畅,兴之所至,剑尖即指,仿佛不受任何羁绊,不带一丝惆怅,只随心所欲追逐心中所求。
人生于世,一为心,一为皮囊,心藏于一身皮囊之下,一身皮囊又何尝不是藏于滚滚红尘之后?自睁开混沌的双目,从蹒跚到疾行,每一步都受着束缚,或为自觉,或为被迫,总之是都在规矩之内,因为有道德礼法,从甫出生就耳提面命潜移默化的东西,不声不响地渗透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人生需要这样的负累,才能顶着青天踩着实地走得稳稳当当,才能无愧于稚儿未降的无暇初心。可是生命不只有开始和结束,不只有愧和无愧,还有快乐。
偶尔放纵,偶尔恣意,偶尔忘却红尘己身,随心随性随他去,又是一番难得滋味。
这种情怀称之为——洒脱。
侠骨柔情,快意江湖,如是也。
一曲终了,一舞终了,两人抚琴执剑相对,自然笑意无穷,心有灵犀一点通。
“啊,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吗?”陆小凤回到他身边,替他倒了杯酒,月光下泛着桃花色泽,甜甜香香的,氛围很配。过生辰嘛,又不是摆擂台耍把式,不需要一醉逞英雄的烈酒,就这样柔情蜜意的,正合适。
花满楼抿一口酒,点头。
“今日也算得偿夙愿了。”陆小凤想起梦境中被一道篱笆隔开的两人,再想起方才同沐在一片琴声剑影中的他们,心中满足而得意。
“可惜我看不到陆兄的舞姿,一定优美的很。”花满楼玩笑道。
陆小凤却一皱眉,单手抚上他的眼睛:“放心,再见到那俩老不死的,我一定让他们把治你眼睛的法子说出来。这世上虽然血腥杀戮丑陋的东西不少,但总归还是值得一看的,我一定想办法让你看到。”顿了顿似乎觉得话题太沉重,他又凑过去努力把自己的脸印在花满楼的眼睛里,“等它们看得见了,一定要首先看到的就是我这张英俊的脸!”
“那它们可能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花满楼推开他的手,一本正经回答。
“......说真的,你那几个哥哥,不会再弄什么幺蛾子了吧?”陆小凤忽然想到这一茬,万一他们只是暂时收兵,那十日之后自己带的走花满楼吗?
“什么叫幺蛾子?”花满楼拍了一下他脑袋,“那都是我哥,不许你编排他们。”
“呵。”陆少侠揉着脑袋吸气,却还学不乖,舔着脸笑,“你也说了,那只是哥哥,我可是你未来夫婿,所以咱们俩一定要躺在炕头上一起编排大伯哥才行,你看街里街巷还有小话本上都是这么说的。”
花满楼想了一下那场景,哭笑不得。而且这人,天天都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还能不能有点大侠的样子了。为了防止下一个话题从炕头跳到更奇怪的地方,花七少认真地生硬地扭转到正事上:“说起来那两个人,我的眼睛据我爹他们说是天盲,请了许多大夫都说没办法,他们为什么会说的信誓旦旦?”
陆小凤俯身倾过去,扒开他眼皮往里面瞅:“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其他的人眼睛看不见都会有伤痕啊或者变形,为什么你的看上去跟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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