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抱着礼尚往来的想法,邀请杜娜莎一起去外婆家暂住。杜娜莎惊喜地同意了。她不嫌弃老旧的房子有什么不方便,反而很快就习惯了在平房中生活。漫长的下午,她有时会陪着江落的外婆一起看电视。晚上,她们坐在屋子外面的竹床上,仰望头顶澄澈的星空。繁星温柔地散落在天际,老人睡着了,屋里传来收音机平和的广播,杜娜莎慢慢地靠近了她,偷偷地和她接吻。
在江边的旧城区,她们度过了七月。到了八月,江落的母亲出门旅游,杜娜莎干脆寄住在了江落位于大学的家中。她们单独相处时间的更多了,杜娜莎拼命用自己的存在驱赶林露行,一点一点地占领了所有属于林露行的位置。送给江落的信纸、笔、梳子、簪子和口红,堆满了江落的书桌和梳妆台,不知从何时起,江落的相册里全部是杜娜莎的照片,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摆着杜娜莎的洗护品和化妆品,她的衣服上、书上,沾染了标志着杜娜莎的卷发,每当她慢悠悠地换上衣服,或者在清晨打扫家里的卫生,看见这些属于对方的痕迹,便感到一股奇妙的温暖。江落用食指和中指拈起柔软的卷发,把它们向空中一吹,头发慢悠悠地打了个转,向下坠去。很快,她就能在衣服上发现更多落下的卷发,蜷曲在柔软的衣料之间,如那个人的指头,无时不刻抚摩着她。
杜娜莎一毕业就把头发烫卷了,并且开始每天化妆,让江落替她挑选饰品和衣服,她打扮得越来越漂亮。她们开始喝带酒的饮料,穿很短的裙子,随着高中的毕业,一切禁令都取消了,成人世界向她们开放。江落坐在沙发上,看见在屋子内穿梭的杜娜莎,偶尔会产生自己已经长大,拥有了家庭的错觉,这一切加起来还不到两个月,江落感到梦幻般的不真实,她曾经那样伤心欲绝,现在却拥有了一切。对现今的生活,江落还是满意的,因为她害怕孤独,害怕空荡荡的房子更甚于占有欲极强的恋人。
开学前半个月,是最为炎热的盛夏,她们不再出门,成天呆在家里。杜娜莎喜欢在书房中,坐在沙发上消磨时光。冷气开得很足,惬意的凉风一阵阵地吹拂,空调的水滴声单调而规律地响着,向阳的窗边,白色的蕾丝纱帘在日光下显得异常纯洁美丽,宛如新娘的盛装。这是江落从小看到大的风景,直到现在还是很喜欢,在这间屋子内,她总想起小时候的事,她一件件地讲给杜娜莎,杜娜莎认真地听。无话可说的日子里,她们便静静地坐着,这种安宁也是使人惬意的。杜娜莎一旦感到无聊,就会去江落父亲留下的书橱中翻找合心意的旧书,她常常从中随手挑出一两本感兴趣的来看,看了几页,就把它抛在一边,再也不去它,到了第二天,她又会重新换一本来读。江落负责收拾她到处乱丢的书,而且把这视为一项幸福的负担。有时,杜娜莎也会发现能够让她爱不释手的书籍,不仅把它认真看完,还会给江落朗读,由于很喜欢那些别离之际伤情的和歌,她在暑假中为江落读了一整本《伊势物语》。
杜娜莎有着丰富的诗的知识和独到鉴赏力,从古苏美尔的史诗,到为汉代贵族送葬的《薤露》,她似乎都曾涉猎,而且有着不寻常的见解。江落记得,有一个早上,忽然下起了夏季的暴雨,天空昏黑如同黄昏,在破碎的乌云中,闪电劈向人间,急雨敲打窗棂的声音在房间里不断地回响。杜娜莎没有点灯,她在昏暗的窗前,拉着江落的手,在她掌心用手指胡乱划着,念诵着:“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的句子,江落只觉得这样的诗句很不祥,杜娜莎却说:“古时候,一唱起这样的丧曲,就有数百个人来相和同歌,想必是很动人的,倘若鬼魂能听到,那么就死而无憾了。”
杜娜莎老是谈到死的话题,江落无法理解杜娜莎对于死亡的微妙向往,她的身上仿佛随时束缚着沉沉的枷锁。她不常笑,无论江落怎么逗她,都很难见效,反而把自己弄得像个滑稽的小丑。杜娜莎是难以取悦的,江落和她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可她没有放弃希望,仍想着在两人共处时能让杜娜莎高兴一点。她对一切过于深刻的话题避而不谈,只关注会使人感到愉快的事。杜娜莎读诗的时候,她就在空调房里吃西瓜,并邀请杜娜莎一块吃。把西瓜从中间劈开,拿一把勺子来舀,江落以前以为所有人到了夏天都会这么做,后来她发现杜娜莎从来不这样,杜娜莎根本不爱吃西瓜。她穿着贵族晨衣般的长长的家居服,即使读书也端正地坐着,无时不刻都注意仪态,江落心想她是怕弄脏自己的衣服和手。不久,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杜娜莎不吃有皮的、有核的、黏糊糊的、需要吐籽的水果,也就是说她几乎不吃任何新鲜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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