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沛县临近楚王韩信封地,刘邦此前一直没能勾搭成韩信,此时万万经不起冒险。若是他回沛县,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韩信擒住,复送回咸阳。
于是立时派了三路人马出去,探看刘邦府邸、城门与北地沿路。
胡亥在章台殿中,一颗心却仿佛是被滚油煎着——如无意外,这刘邦定然已经逃出城去,一旦出城,他若藏到乡间村落,从小路而行,那真是万难追回了。
等到底下人回来复命之时,胡亥其实已经想到,若刘邦与韩王信、张耳等人联手,当如何挽回了。
先回来的乃是李甲,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胡亥心中一松,道:“抓到了?”
李甲笑道:“回陛下,那汉王压根没能逃出去——这事儿真个是天佑我大秦,说起来保准叫陛下乐坏了。”他也不卖关子,又道:“小臣领兵去的时候,正见汉王被他小姨子揪住,他手下张良、陈平等谋士,也被他小姨子带的娘子军团团围住……”
原来刘邦这次,坏事儿却是坏在女人身上。
他放荡行事,以此表明自己再无野望。
可是却逼出了一个女人的野心,那就是戚瑶。
戚瑶在这个乱世,本是极少有的天真女子了。
可是女人为母则强,有了儿子如意之后,她忽然间开始考虑一些此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比如汉王好色,即便是现在,也并非只有她一个新人,那么会不会有天汉王厌弃了她——到时候,她与如意该怎么办?
她不是吕雉,没有一个做太子妃的女儿,更没有领兵权的兄长。
戚瑶开始焦虑。
退一步讲,就算她年轻貌美,还能拢住刘邦许多年——可刘邦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应当考虑身后事了。
刘邦一去,她就只能附庸在吕雉身上,仰人鼻息。
前几个月的风光忽然荡然无存,戚瑶意识到自己从前的幼稚。
只是接近权力,却误以为自己就拥有了权力,由此洋洋得意起来,却不知道跌得粉身碎骨就在眼前——世上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事情了。
她身边仆妇,原是吕雉拨过去的,心计也过得去。
见戚瑶生子受宠,这仆妇便动了心思,在吕雉那里显不出她来,何不在新主这边谋个前程?
这仆妇看出戚瑶担忧,便找机会私下对她道:“如今王后有女为太子妃,一系自有前程;如今碍着汉王尚在,不好动您,然而翌日必然容不下您与小王子。汉王本已不喜王后,他欢喜您,爱重小王子。您何不早向汉王求肯,更立如意为王太子呢?”
戚瑶道:“虽然汉王厌弃王后。可是王后的女儿却是太子妃……”
仆妇道:“如意若能为王太子,自然要回汉王封地去,无错无罪,太子妃又能如何?”
戚瑶意动。
戚瑶并不会步步为营,她只会冲着刘邦撒娇,有时候对着刘邦流泪道:“您这样待我,王后必然恨我。我死无惧,可惜如意……”
又道:“阿盈自有太子妃照拂,可怜如意以后……”
也会直接道:“汉王若是怜惜我们母子,何不叫如意做王太子,给我们母子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刘邦见她手段稚嫩,又常在欢愉之时,美人垂泪别有风韵,况且也的确怨恨吕雉骗他入咸阳,所以每常与她一同,痛骂吕雉,对她的请求却是不置可否。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戚瑶请求更立王太子之事,渐渐为人所知。
其中吕嬃第一个按捺不住了。
她找人盯着,瞅准刘邦人在的时机,带着众仆妇家丁就闯了刘邦府邸。
“好你个没廉耻的狐狸精!”吕嬃撸着袖子,冲在第一个,“本侯姐姐是个大局为重的,本侯却不是!你这狐狸精平素把本侯姐夫怎么勾引,本侯都不管。可你歪心思打到本侯一双外甥身上,本侯决不能忍——戚夫人!你给本侯出来!”
吕嬃有备而来,又是王后亲妹,府中仆妇家丁并不敢真拦她,给她刹那间就冲进院中。
她手下已是揪出了戚瑶。
吕嬃上前,挽着戚瑶长发攥在手中,一用力叫戚瑶痛叫不已。
戚瑶美人垂泪,软软歪在地上,叫人看得心中生怜。
吕雉骂道:“没廉耻的狗东西!一朝富贵了,就忘了当初谁替你坐牢,就忘了你躲在山上的时候谁给你送饭,就忘了谁替你养着一家老小!呸!我丈夫是个屠狗的,屠的狗都比某些人有良心!”她虽然是打着教训戚夫人的旗号,可是这口气却是冲着刘邦去的。
“去!把唆使这戚夫人的仆妇都捉来!”
“侯爷,从后院抓来的,这几个仆妇正要跑!”
“好哇!还想跑?”吕嬃放开戚瑶,走过去,一伸手就揪住最靠近自己的仆妇耳朵,转个花骂道:“是你给这狐狸精出的主意?”她从前在乡间,嫁给樊哙后,也跟左邻右舍打过几场架,深谙妇女打架的精髓。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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