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一下子鲜活起来,表情狰狞:“他们一群人抬起父亲母亲的棺木,便往外扔。我怎么拦……我怎么拦……怎么拦……都拦不住啊!我拦不住啊!”
“我……我想让父母安息,我想给他们烧纸钱、办一个至少不那么寒碜的葬礼,有一个安眠之地。可是……可是我没钱啊!我什么都没有啊!除了这个身子,我还有什么?还有吗?”
“怡红院的春妈妈给了我钱,我葬了父母。当晚,便接了客。”
她突然露出一个笑容,问道:“你们知道我的第一个客人是谁吗?”
陆极看着她的表情,突然也有点叹息。他看到师尊突然闭了闭眼睛,但最后还是缓缓地睁开了。
玄寂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仿佛看到其中透出的沉重难脱的自责。
这让陆极不想再继续听了。
但是他并没有打断。
“就是他啊!是那个狗官啊!怡红院那样的烟柳繁华地怎么会没有一个后台呢?我……我……”
她第一次中断了她的讲述,低声哭泣,琵琶声带出凄凄惨惨的气氛。
她又渐渐停止抽泣,话语跳转:“那狗官后来一直找我,我就这样活了十三年,被他捧成个不大不小的头牌。呵!那些男人和女人表面上笑嘻嘻的,背地里都骂我贱人,骂我□□,骂我该死!就连春妈妈也问,你活得那么贱,怎么不去死呢?我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走一边骂,朱秀才好歹一个秀才,竟有个这般狗屁女儿。”
“那时,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那狗官还没死,我怎么能先死呢?我要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看着他万劫不复。”
“我二十七岁那年,怡红院来了个俊俏的公子。我听到楼里最美的怜香说,只要能和他共度良宵,贴钱她都愿意。可是,那公子选了我。”
她又再次平静下来,脸上露出少女怀春的笑容:“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秀姑娘。他叫我秀姑娘,他叫我秀姑娘啊。他说,秀姑娘,你真美。他说,秀姑娘,你真贤惠。他说秀姑娘,你好细心。”
“那是我自十三岁后唯一开心的一段日子。那天以后,我每天早早地起床,挑选最好看的衣服,化最美的妆。”
“我每天都在等他。”
“他第四次来,第一句话却是,我在外头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言。我吓得脸色都白了,我知道,在外面我得不到什么好话的。可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他,什么话?他没有回答我,反而笑着说,你活得那么狼狈,怎么不去死?我那时候好怕,怕他不再喜欢我。于是我对他说,那狗官不死,我就要活着,我要活着见到他的下场。他却说,不,你怕死!”
她突然大笑起来,神情癫狂:“我怕死!我怕死!我怕死啊!父母受辱而死,我怎么能委身杀父仇人,苟活于世?我怎么能怕死呢?可我还是怕啊!我怕横尸荒郊,被野狗分食……已经没有人再爱我了……我要是死了,连个棺材可能都没有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杀了我。”
她的神情突然冷静,目光涣散,面容有种奇异的漠然。
“我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一直不吃不喝,就在房里弹琵琶,也没有人再来叫我。后来,我听到外面的人说,县城里出了怪病,百姓都逃走了。而那狗官,装模作样了几年后,官职竟往上升了。”
“后来,我突然感觉到狗官离开了鸣城。”
“很久之后的一天,我突然又感应到了那个狗官。我第一次在死后离开了厢房,才发现,城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我向着城门走去,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狗官。”
“我疯狂地去攻击他,却只能挠那狗官一爪子,他身边有个人太厉害了,一巴掌就把我扇回了鸣城。呵!可是啊,我挠他的时候就下了毒,这个毒会毒死这个狗官,毒死那狗官所有亲近的人!”
她又笑着说:“后来,我就一直待在怡红院,哪里都不去,只弹琵琶。慢慢地,我又听到了鼎沸的人声,还有春妈妈叫秋月去接客的声音。”
她慢慢停下了琴音,怀抱琵琶,没有擦脸上的泪痕,笑吟吟地道:“朱秀这个故事,各位觉得如何?”
陆极控制着自己的话语,但问出来的话仍然冷硬得几乎冷酷:“那……你到底是死是活?”
朱秀一只手抚了抚琵琶,毫不在意地苦笑着说道:“生?死?那对我有什么区别吗?我如今不人不鬼,谁又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呢?”
她又起身,对着玄寂盈盈下跪,恳求道:“我早闻玄寂真人大名,朱秀如今不人不鬼,还望真人成全,给朱秀一个与父母团圆的机会吧!”
众人的目光随即看向玄寂。
玄寂看着她,默然不语。
良久,他才道:“姑娘既然大难不死,也是令尊在天庇佑,何苦呢?”
朱秀只低声抽泣,没有回答。
玄寂伸出手,想要扶起她,却被陆极抢先。陆极快他一步,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朱秀,还给她施了个清洁术。
可清洁术落到朱秀身上,却没有对她起任何作用。
陆极挑了挑眉毛,惊奇地看着她,又转头问询地看向玄寂。
玄寂道:“朱秀姑娘,你现在确实算不上一个真正的人了。以我之见,你如今应是一个阵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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