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黎双臂收紧,将她揽在怀中,唇轻偏,若即若离地贴上她的额角:“流朱,就要好了,再撑一撑。”
洞口之处,陆云望见这一幕,不觉微微皱眉。能有亲额角这动作,两人可能是亲人,可能是恋人,也有可能是一方趁机占另一方的便宜。陆云着实猜不出浮黎和当年的流朱公主究竟是何关系,总觉得浮黎待丹翡怪怪的,似亲非亲,似友非友。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洞中二十位主神的魂魄全部修补完毕。浮黎抬手切断流朱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广袖轻拂,令诸神魂魄回入体内。
丹翡已是精疲力尽,身子一歪,倒入他的怀中。浮黎拥她坐着,拭她满头的汗,举止之间甚为亲昵。
陆云看不下去,重重地咳了一下。
浮黎动作顿住,许久轻笑一声。陆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与之前的浮黎何其相似。
诸神正慢慢醒转,有的咳嗽数下,撑着石床一点点坐起;有的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起身;还有的勉强坐起之后,却撑不住,又躺了下去……正如浮黎所言,刚醒转的诸神十分虚弱。
正中间的那方石床上,天帝伽兰亦按着床沿起身,他似乎有些眩晕,一手撑在石床上,一手支上额头,半晌,方才稳住身子。他慢慢抬起头,神态已然变得沉稳威严,一双眸子幽深如海。
这是跟天君不一样的气势,天君虽为仙界之主,却很平易近人,就算严肃起来也是色厉内荏装装样子。天帝却全然不同,他看起来虽比天君年轻许多,但却有种发自骨子里的威严肃重与高高在上之感,令人望而却步。
这也是丹翡此刻的感受,因为天帝定睛看向她时,她明显怕了,闪着目光一个劲儿地往浮黎怀中躲。
天帝向她伸出手:“流朱。”
丹翡怕极了,索性将脸也埋入浮黎胸膛前,抓着他的衣裳,不肯再扭头多触一眼那威严的帝上。
天帝的手慢慢垂下,仿佛一声叹息。
天光将尽时,诸神精神状态已大好,宝相庄严,步履平稳,只面庞仍泛着苍白,昭示着他们其实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沉稳有力。众神相继下了石床,交换目光,先是躬身一揖向中央的天帝,齐声道:“帝君。”
接着,向浮黎亦是一揖:“尊神。”
最后是向丹翡拱手行礼:“流朱公主。”
浮黎拥着丹翡站起身,伸手向陆云,为诸神介绍道:“这位是陆云上仙,便是他一路护送流朱到神界。”
众神拱了拱手:“有劳上仙。”
不得不说,神界的确规矩井然。这一连串动作做得整齐划一,无半丝不齐整或差错之处。但这一点就能把各行其是的仙界比下去。陆云想,如果此刻醒转的是天君和一众仙家,那么定然是鸡飞狗跳喧嚷不已。
天帝在前,众神随后,相继出了灵宝洞。
诸神醒转,神界枯萎的生机随之焕发,古木抽出绿芽,河流潺潺而动,两旁不知的珍稀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绽放……
行至金阙云宫前,天帝扬袖一挥,便将落了厚厚一层的尘土拂去。诸神整齐地跟在他的身后,一众人所到之处,犹如画龙点上眼睛,周围的一切纷纷活过来,就连坍塌的宫堂殿宇亦大变模样,散落的砖瓦玉石自行回归其位,凝为一体,重新铸成巍峨壮丽的城池。
死气沉沉的阴云散开,天空中重新清明朗朗的景象。这便是神界的气场,这便是诸神凌驾于六界规则之上的恢弘气魄。
浮黎带着丹翡缓下脚步,与陆云并肩而行,压低声音道:“小子,长见识了吧。要不要拜入我门下,保你突破瓶颈修炼成神。”
陆云扯了扯唇角,兴致索然:“换个人还行,你就算了。”
浮黎磨了磨牙:“你瞧不起我?”
陆云道:“拜你门下,我怕有天会忍不住欺师灭祖。”
浮黎竖了竖中指,抬脚踩上他脚面,还左右碾了一下。
陆云疼得忍不住惊呼出声,却又在声音将出口时硬生生咽了回去。前面天帝正带着众神一脸肃穆地巡视,他若痛叫出声,坏掉的不仅是此刻天宫的肃静,还有自家天君的脸面。
丹翡见陆云受欺负,瞪了浮黎一眼,甩开他的手,站往陆云一侧。
浮黎抬手想将她拎回来。既然是丹翡自己过来的,陆云便也不相让,出手便挡。浮黎变招再拎,陆云再挡……
数招过后,两人一同下意识地抬眼,见天帝和众神不知何时停下脚步,正目光沉肃地看向两人。
陆云一脸尴尬,仿佛听讲时开小差,恰被先生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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