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黄煜斐就坐在他身后,虚虚地环着他的腰,随着马蹄一颠一颠。好像还贴着他的耳廓轻轻地说,这是我的马,我们放心骑,骑去吃牛奶雪糕。警察不会来抓我们的。
可他很早就醒了,马也没骑多久,更没来得及问黄煜斐还要不要他的答案。宿醉头痛,他烧了热水,喝着黄煜斐叮嘱的感冒药,一上午都对此耿耿于怀。
但是下午的飞机更让李枳心烦意乱。
他想:我当初给的条件是,如果到时候黄煜斐对自己的感觉还是那么确定,那我就一定会给他一个答案。现在倒好,答案想好了,人没了,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没那么确定了?是不是觉得不要招惹我这种脾气古怪内心脆弱的疯子比较好?
李枳隐约觉得,等自己上了飞机,那这回估计就真是错过了,没戏了。那也没辙,北京还是得回,因为没闲钱继续在澳门住下去,也没理由。
可他确实是有些不甘心的,应该说是极度不甘,他认为自己好歹值得一个答复,他也认为,自己心一下子变得很空,除去见到那人就填不满。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李枳飞快地给黄煜斐打了一条信息,没想改,闭着眼睛就发了出去:
【我下午坐飞机,就在澳门国际机场,两点半停止检票,你要来就来,不想来就当没看见这条,没关系的,我都接受。】
想了想,又补了一条:
【无论如何我会等你到登机前最后一分钟。如果你来,关于这两天为什么失踪,为什么不去看我演出,我都不会问,因为你来就够了,我知道你是想看我演出的,你比我难受。如果你不来,或者太忙了来不了,那我谢谢前两天对我的照顾,怎么说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李枳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简直太酷太理性太懂事儿了。虽然举着手机,越往前翻那几段并不算长的聊天记录,他就越想哭。
想哭到连烟都懒得抽了。
那爆珠确实太凉,他早上抽了两根,不知怎的就忽然觉得有点受不了,就像他现在对自己对黄煜斐都是一片茫然。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阳光把候机室晒得很暖和,李枳昨晚太闹腾导致感冒又严重了,戴着大大的口罩,拉着箱子在登机口排队。宋千他们已经上了飞机,只剩他还在等,旁边站着懵逼的余翔。
李枳一次次让人排在他前面,低头看着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的手机屏幕,默默想,你这人倒是给我回个信息呀,不是说喜欢我吗,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就算不喜欢了,也至少告诉我一声吧?
我都要走了啊。
他觉得黄煜斐就好比某种抓不住的东西,比如那天夜里的那场烟花,为你绽放时是很美很激动人心的,你觉得天下就剩你俩了,可是过去得也很快。你到最后只会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道幻觉一样的影子,它来去自如,随时可能轻轻松松地从你身边消失。
两点二十六分,前面只剩两个乘客排队。李枳已濒临绝望。他对余翔说了句“拜拜”,拉起箱子往笑容可掬的机场人员走去,眼里有什么东西酸胀地压着,马上就要溢出来了。余翔本来一直沉默,李枳也没指望他说什么,结果当他把登机牌递进检票员手中,眼见着就要盖戳时,却听到余翔突然开口:“李先生,你回头看。”
下一秒,他又听见久违的声音,离得不近,有点失真:“小橘!”
是在喊他。
时间有一瞬间的静止,回过神来李枳心跳得都快没边了,深吸口气回头,眯起了眼睛——他远远地看见黄煜斐正从几十米远处的扶梯上飞奔而下,挤过熙攘人群,穿着第一次一起出门时的那件苋色大衣,是朝他扑来的一团暗火。
就像慢镜头一样。他看见黄煜斐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站定,脸色灰白,憔悴的,紧绷的,甚至平日神采奕奕的那双眼睛,如今都是眼底青黑,眼眶深陷。好像长时间处于高压环境,是冰融化前的那种摇摇欲坠和六神无主。黄煜斐伸手,想要碰他,却又僵住,他听见他国语粤语混杂地飞速解释着些什么,很着急的样子。
可是李枳什么也没听进去。他心里只有一件事:这人是愿意来找我的,不是故意要疏远。
太好了。
他把眼泪憋回去,抬手捂住黄煜斐的嘴,在那人错愕的眼神中开口:“我说过了我不需要解释,你在家里折腾半天还要费劲给我解释那太累了。只要你来就够了,还剩两分钟说这些不浪费吗,哥。”
他又说:“我很高兴,真的,早上明明很想死的。”
说罢他揭开口罩,踮起脚,凑近黄煜斐嘴边——他用口罩挡在两人脸侧,然后轻轻地亲了那人微微颤抖的嘴唇一口。
为了不暴露拙劣吻技,他没张嘴,就碰了碰,亲得一点也不sè_qíng。
完事之后又把口罩戴了回去。
黄煜斐愣在那里,满头大汗,好像说不出话来。
“我必须得走啦,不然机票就废了,”他把兜里始终存着的,那张带着玫瑰花香的硬卡塞进黄煜斐手里,“等我走了再看。”
“我已经看了。”黄煜斐吸了吸鼻子,照着念:“我想明白了,我是在认真喜欢你。”
李枳通红着脸大叫:“这真不用读出声!”
黄煜斐整个人都松软下来,像是有了魂儿似的,冲他微笑。
李枳最后捏了捏他的手,拉起箱子,终于走进检票口,背对着黄煜斐又道:“哥,你一定会再来北京找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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