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些私话。
唯一称得上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燕清管他极严,还没等他尝出那御酒的美醇,就将酒酿换做于身体有益的果浆了。
看在果浆还算可口、又是燕清于百忙中抽空亲酿的份上,郭嘉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替代品。
话题跑着跑着,不知不觉地就落到两人初遇时的往事上了。
郭嘉笑道:“犹记当年,重光因出驱虎诛贼奇策而名声大振,嘉心甚慕,特遣人递拜帖数封,望能亲眼一睹此名士风采,再徐图结交之事。不想信虽去了好几封,却无一不石沉大海,再无后文。嘉心灰意懒下,只当重光是孤冷高傲之辈,不屑与无名小卒相识,险与毕生难得的友人失之交臂了。”
就算时隔多年,一想到这‘冷遇’背后的前因后果,燕清就觉得背上还隐隐作疼,苦笑道:“为见奉孝一面,清可是做了不少无用功。”
在路途中耽误的时间精力姑且不提,就说当初,为了从自失而复得后、就将他看得跟宝贝似的、几乎恨不得揣怀里的吕布口中得到出使曹营的许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打了个赌。
然后就不幸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吕布给来了招刀切豆腐,吃了一戟实的,偏偏在众目睽睽下不好吃桃,在榻上痛苦地躺了个把月才痊愈。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要早知道郭嘉的拜帖就安安静静地在自己府上躺着生灰,哪儿还需要专程跑一趟曹营,跟心眼贼多的曹操和其谋士们周旋,连钟繇那等大才都只能忍痛当□□来丢出去,就为从荀彧手中讨得一张郭嘉的拜帖?
郭嘉懒洋洋道:“噢?此话从何说起?”
燕清无奈道:“也不必瞒你。”
时至今日,在这独一无二的挚友跟前,燕清是再不必有什么隐瞒的了,除不得不将卡牌做模糊处理外,是将自己去往曹营之前经历的波折,给从头到尾地详细讲述了一遍,做了不少补充。
只是刚一讲完,燕清就眼睁睁地看着郭嘉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旋即自嘴角弯起一道狐狸般狡黠的笑弧,瞬间生出无尽悔意。
果不其然,郭嘉先自卖自夸了一通,再慷慨大度地表示前尘往事、不必再做计较。
听得燕清嘴角抽抽,好在这时吕布结束了跟诸葛亮的会话,重归殿中,才叫郭嘉悻悻地住了口。
燕清看吕布眉头紧锁,登时颇感奇怪,不禁问道:“陛下为何事烦忧?”
吕布嗤了一下:“老调重弹。”
燕清福至心灵:“亮公子又与伯言不睦了?”
吕布嗯了一声:“我便罚他们再同床共寝个一年半载去。”
燕清:“……”吕布是只会这么一招吧?
郭嘉闷笑出声。
吕布一头雾水,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荒唐可笑的话,燕清却是知道的——郭嘉纯粹就是乱猜测陆逊的心思,这会儿为陆逊将遭的罪而感到幸灾乐祸罢了,不由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时候不早了,牙儿该散学了罢?奉孝还不回去?”
“急什么?府上那么多下人,饿不着他。”
郭嘉对燕清那不甚委婉的逐客令视若无睹,愣是挺着吕布明里暗里不断飞来的眼刀,坦坦荡荡地蹭了一顿丰盛可口的御膳,才豪放不羁地打着饱嗝,磨磨蹭蹭地为辅导牙儿课业而回府去了。
第206章番外三郭嘉(下)
郭府的书房里静悄悄的,除挥毫间的细碎微响外,便只有在明亮灯光下、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一大一小的影子了。
郭奕神情专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默完一直苦手的一篇策论,不由松了口气,偷摸摸地抬眼看向对面,却见说好要来指导自己课业的父亲目光悠远,唇角含笑,赫然在光明正大地走神。
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美事,才露出这般欢悦神情。
郭奕微微晃神,很快就反应过来,能叫父亲心情高扬,肯定是刚从重光叔叔那儿回来的缘故。
毕竟父亲平日最不正经,却最喜欢重光叔叔了。
唉,他也想亲近重光叔叔。
郭奕羡慕地嘟了嘟嘴,也不开口提醒,只闷闷将墨痕未干的那页纸搁在一边,继续默写下一篇了。
不过他才刚写了两行,父亲懒洋洋的声音便传入耳中:“怎么?明明专程将为父唤来了,却一个字也不舍得问?”
郭奕以牙磨了磨下唇,方抬起头来应道:“父亲大人一直神游天外,神魂不守,傻笑不止,孩儿怎敢轻易惊扰?”
郭嘉微讶,兴味十足地挑了挑眉,眯着眼打量他:“胆子倒是不小,敢这样对你父亲说话!”
郭奕被他盯得满头大汗,自知理亏,脸红通通地服了软:“是孩儿出言不逊了,请父亲大人责罚。”
郭嘉轻哼一声,假作不依不饶道:“噢?我倒要看看,你刚才那一通教训,到底是冲动下的一时失言,还是真实所想的不慎流露?我更想立刻将你这表现告予重光知晓,好让他明白,在他眼里一向乖巧懂事的弟子究竟是什么顽劣模样。”
郭奕大睁着双眼,湿漉漉的乌眸闪着水莹莹的光,胸口却一颤一颤的。
显是被这不要脸的威胁手段给气到了,偏偏的确具威胁力,唯有忍住了焦急的心绪,老实巴交地承认道:“孩儿知错了。”
郭嘉还是虎着脸,一言不发地审视着他。
就在郭奕不知所措,极为不安时,郭嘉忽露出个极大的笑来,将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式摸得一团乱糟。
“行了,这回暂且不说,你可得记得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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